瞧許季的樣子,是剛從屋內出來。荀貞笑道:“在陪阿母說話?”
“是的。”許季看向犴獄,眼中透出疑惑神情,問道,“那人犯了律法么?剛聽見他凄聲求饒。”
“一個潑皮無賴,不必理會。”
許季轉回視線。他的心思原也不在武貴身上,只是被武貴驚動,知道荀貞回來了,所以特地出來,想問幾句話。荀貞豈會猜不出他的想法?當下低聲說道:“二兄早出了潁陰,縣里就算翻個底朝天也找不著他的。你不必太過憂心。”
許季怎能不憂心?他憂心忡忡,遲疑地說道:“我聽游徼左高言稱:縣君已傳文許縣,請其協助。”
“你沒找人去許縣報訊么?”
“那天大兄走后,我就托了家兄的一個朋友去許縣傳訊,但不知找著人沒有。”
“二兄閭里大俠,名聲遠揚,所過處,必有貴人相助。”荀貞把史巨先的話重復一遍,安慰許季,“你且放寬了心,必不會有事。”
“唉。”
許季長吁短嘆,吐露腹心之言,說道:“我的父親早逝,長兄夭折,三兄亦早亡。二兄名為我兄,實養我如父,如今他為阿母報仇,觸犯律法,亡命江湖。阿母曰夜以淚洗面。我每次見此,都不由自責、悔恨。早知今曰,為何我不先去尋那王屠?也免了二兄受罪、阿母難過。”
許母受辱時,許仲不在家,他在家。
他不似許仲勇武使氣,只是書生一個,加上年歲也小,雖也惱怒,卻沒想過去找王屠。后來,許仲去報仇,他也攔過,但是,正如他所說“許仲雖為他的兄長,實養他如父”,他又怎么攔得下?而且,當時他也沒想到許仲會把王屠給殺了,本以為最多打罵一頓而已。
荀貞勸慰了他幾句,拉住他的手,說道:“走,陪我進屋,和阿母說會兒話。”
許仲站著不動。
“怎么?還有話說?”
許季抿著嘴唇,像是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問道:“大兄,我很感激你對家母的照顧。但我能問問你,這是為什么么?”
是啊,荀貞和許家非親非故,也不是許仲的朋友,一個剛來上任的亭長,為何會對一個案犯的母親如此照顧?許季雖年少,不太通人情世故,但人聰慧,對此迥非常理之處早看出來了,只是一直沒找著合適的機會問。
荀貞的腦海里忽然冒出一句俗話:“無事獻殷勤,非殲即盜”。他心道:“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不照顧你的母親,我怎能得到敬愛豪杰的名聲?”
這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自然不能直言相告。
他肅容說道:“卿兄純孝,為報母仇不惜舍身。鄉中豪杰,誰不敬重?我雖只是個微末的亭長,卻也識得英雄。只恨權小,不能為卿兄脫罪!何況僅僅是幫助照顧一下阿母呢?”
他的態度非常誠懇,許季猶豫了片刻,選擇了相信。
……
荀貞在后院陪許母說話,前邊來了一撥旅人,車馬甚眾。
杜買、黃忠迎將上去。
一人驅馬近前,停在亭舍的臺階前,沒下馬,便坐在騎上,橫矛在前,問道:“這里是繁陽亭舍么?”
“正是。”
“聽說你們這兒是周邊最大的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