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月上中天,庭如積水,荀貞才恍然發覺,已然夜深。
“哎呀,不知覺間,夜已深了。志才兄,我這就告辭罷。”
戲志才知他現為北部督郵,必有辦法應付宵禁,也不挽留,送他出院。戲志才的妻子一直待在廚房里,這時見他要走,再不出來就要失禮了,方才出門來送。荀貞走出院外,長揖辭別,起身站定,不經意掠過戲志才妻子的頭上,驚覺她的頭發少了大半。
“這?你,……。”
戲志才笑道:“吾妻之發,已成卿之腹中酒食矣。”
“這,這,……。”這個變故大出荀貞意料,他心道,“我說她怎么藏在廚房里一直不出來!原來是因把頭發剪了,為我換了酒食,故不愿示人於前。”不知說什么好,最終說道,“唉,這又是何必?不是還有錢么?錢若不夠,我這里還有,何必把頭發剪了呢?”
戲志才的妻子說道:“拙夫不辭君錢,那是因為你們是朋友。今君在我家用飯,我為東道主,亦不能不盡地主誼,怎么能用君的錢請君吃飯呢?”她雙頰緋紅,似頗為剪去頭發這事兒感到難為情,但話卻說得很堅決。
荀貞感慨萬千,說道:“志才,你有佳婦!也唯有此等佳婦才能配得上你的才學啊!”復又對戲志才的妻子說道,“也唯有志才兄這樣的奇士,才能配得上你啊。”戲志才家甚是寒酸貧苦,然於此時再從院外看他們家的窮苦景象,給荀貞的卻是另一番溫馨暖人的感覺了。
他心道:“計算時曰,我仲兄也應已去過陳家、納過采了,或許不曰就有信來,也不知那陳群的從姊是個什么樣的女子?”他沒指望陳群的從姊會貌比天仙,也從沒指望她能盡合己意,如果納采、占卜都順利,兩人可以成婚,在婚后是否能情投意合更是想都沒想過,世家大族之間的聯姻本也不是為了這些,事實上,他自穿越以來,滿門心思都在保全姓命上,對婚事本也不太看重,然而此時此刻,他卻真的是有點羨慕戲志才了。
……
送走了荀貞,戲志才和他的妻子閉上院門,回到院中。
戲志才邊幫他妻子收拾酒食殘羹,邊關心地問道:“你在廚里待了半夜,餓了沒有?”
“夫君往外端酒食時,不是給妾身留了些飯菜么?妾身吃過了。”
戲志才點了點頭,幫妻子收拾完,兩人沐浴洗過,攜手進屋,也沒點燈,借著月光上了床榻。他倚墻而坐,突然說道:“貞之怕會將有禍事。”
他妻子正在脫衣,聞言停下了手,輕輕打了他一下,不樂意地說道:“荀君以知己待你,你怎能詛咒他?”
“不是我詛咒他。他以知己待我,我又豈會不知?當今之世,天下以族姓家訾選士,士子交往也多看對方族姓。我本寒家子,族姓不顯,又家貧,自束發至今,所交之友不過四五人。便是在我的這些朋友中,能像貞之這樣對我的也不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