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亮年老,不如戲志才有銳氣,但是,他的話也有一定道理。
畢竟,黃巾軍再沒有紀律、再兵器簡陋,也有兩萬來人,而且到目前為止,還不斷地有人從四面八方絡繹趕來。
而城中現只有郡卒三千,需要防守的城墻有四面,加上鐘繇這幾天招募來的壯勇以及城中大戶們貢獻出來的一部分賓客、徒附,每面城墻上也只有千人上下在守衛,留出來的機動部隊更少,不到一千人。這么點人手,守城也許夠了,出城作戰,遠遠不足。
須知:亂拳打死老師傅,螞蟻多了能食象。派出去的人多了,會削弱城防力量;派出去的人少了,則就極有可能會如韓亮所言,被數萬黃巾吞沒。一旦首戰失利,對軍心、民心都是個很大的打擊。
鐘繇、杜佑、郭俊等人不太懂兵事,聽完戲志才和韓亮的話,覺得他倆說的都有道理。文太守也猶豫不決,不知該聽誰的。
費暢非常贊同韓亮的意見,忙不迭地說道:“韓曹椽所言極是!賊兵人多勢眾,我軍兵微將寡,當此之時,正該堅守,不宜出擊!朝廷應已接到了明府此前送上的急報,或許不曰就有援軍開到,與其冒險出擊,何不如據城堅守,以待外援?”
荀攸不以為然。他的姓子外怯內勇,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本是話不多的,此時忍不住了,從荀貞身后轉出,說道:“費丞此言大謬!”
文太守問道:“為何?”
荀攸說道:“墨子曰:‘凡守城者以亟傷敵為上,其延曰持久以待救之至,不明於守者也,能此,乃能守城’。今賊兵臨城下,氣勢洶洶,吾等豈能避而不戰,空等援軍?如果這樣,是漲敵人斗志,滅自家威風,我軍士氣必衰,城不能守矣!”
他指著城頭上的郡卒,對文太守說道:“賊兵適才一聲大呼,許多郡卒嚇得掉了兵器。兩軍交鋒,打的是一個什么?打的是一個‘勢’!賊兵人馬眾多,兵力上已然勝我,大呼之后,勢又勝我。當此之際,若我軍還只是堅守,不肯主動出擊,那么,首先虜兵的斗志就會變得堅定,其次,郡中那些旁觀勝敗、尚未從賊的流人、盜寇也可能會加入他們當中。如此,賊兵的聲勢就會變得更強,我軍的聲勢就會變得更弱,郡縣難保。”
“有道理,有道理。”
“所以,依我之見,右兵曹史所言才是正理,正因為賊兵人多勢眾,才要給以迎頭痛擊。只有給了他們一個迎頭痛擊,賊勢小挫,城方可守。”
“奈何賊兵眾多,若真如韓卿所言,我軍失利?”
荀攸曬然,說道:“正如右兵曹史所言:虜兵雖盛,囂而不整,不足畏也。”
文太守仍然猶豫不定,說道:“可是郡卒只有三千,萬一失利,被賊人趁勢攻城,如何是好?”
荀貞聽出了他的意思,知他其實已被荀攸、戲志才說服,所以仍猶豫不決者,不過是擔憂郡卒萬一出城失利,出現折損,不利守城而已,當下跨步出列,沉聲說道:“右兵曹史、公達所言甚是。今賊初至,烏合之眾,隊列不整,軍無陣勢,正是我軍出擊良機,可急出而擊之。貞愿帶賓客出戰,請明府領郡卒坐守。若勝,賊勢受挫,利我守城;若敗,貞死,郡卒得以保全,城猶不失。”
就像他猜測的,文太守確實被荀攸、戲志才說服了,擔憂的只是害怕郡卒出現折損,此時聽荀貞愿主動帶賓客出擊,略作遲疑,便即同意。
……
荀貞召許仲、文聘、江禽、陳褒、劉鄧、程偃、小任、高素、馮鞏等等諸人近前,眾人齊臨城頭,觀望城外,選擇出擊的方向。
黃巾軍里的鼓聲停了,黃巾士卒再度喧嘩起來,聲音喧天。
文聘躍躍欲試,問道:“荀君,咱們是直擊波才的主陣,還是先把城郊的賊兵掃清?”
荀貞觀望片刻,卻不馬上點將出城,而是請求文太守下令:“請命城上諸部、曲偃旗息聲,伏身於城垛下,不許露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