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人呢?”
“因舍中住不下,他們昨晚就回去了。”
隔壁側屋里的人聽到了院中動靜,推門出來。
荀貞轉首看去,見是唐兒和妙姬。妙姬即陰修為太守時送給荀貞的那個女樂,原為陽城令國所有。陳芷是“主母”,她來陽翟了,唐兒和妙姬自當跟從。唐兒看到荀貞,還沒等露出喜悅就看到了荀貞的傷處,眼圈頓時紅了,小跑過來,小心地觸摸他的胳臂、胸腹,心疼地問道:“疼么?”荀貞笑道:“都是輕傷,傷得不重,早就不疼了。”握住唐兒的手,為她擦去眼淚。
陳芷拘於禮節,忍了半晌了,這會兒見唐兒過去,忙也趁勢走到近前,亦撫荀貞傷處,不忍觀看似的,只看了一眼,就忙把頭扭開,說道:“夫君說賤妾受苦,夫君才是受苦了!”
“這點小傷算得什么?誒,你們別這樣。見到我應該高興才對,為何反而哭泣?男兒征戰,哪有不受傷的呢?你們不知,在軍中傷越多越得人崇仰,這次從我出征的將士,一大半都受的有傷。”說到此處,荀貞想起了程偃,神色轉為低落,嘆了口氣,說道,“阿偃陣亡了。”
唐兒早與程偃相識。陳芷嫁給荀貞后,程偃作為荀貞的侍從,她也認識,并且對程偃印象挺好。程偃雖是個粗人,但對陳芷、唐兒甚是守禮,極其恭敬。唐兒道:“阿偃陣亡了?”
“是啊。在殲滅波才一戰中,為了保護我,他戰死陣中。”
都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說到傷心處,荀貞不禁又傷感悲痛起來。往常回到家中或回到舍中,程偃必侍從左右,而今卻再也看不到他了。兵曹掾舍,荀貞沒住多久,但也住過幾次,轉望院中的石榴樹、石案,想起以前在這里住時,程偃忙前忙后的伺候,觸物傷情,淚水滴落。
唐兒見他傷痛,忙挽住他沒有受傷的臂膀,像以往一樣安慰他。
荀貞收住淚水,強笑道:“眼見院中樹案,不覺想起阿偃在時。是我的不對,我剛才還說吾等相見應該高興才對!罷了,罷了,不說這個了。”
陳芷雖覺得程偃不錯,但認識程偃的時間短,對他的陣亡沒有太多傷感,說道:“他是為救君而陣亡的?”
“是。”荀貞把程偃陣亡的經過簡單說了一遍。
陳芷肅然起敬,說道:“以前賤妾只覺程偃粗樸,卻未想到他如此忠烈。夫君,他既是為救君而死,君當照顧他的家人,不如把他的父母妻子接來陽翟吧?……,他有子女么?”
“沒有。”荀貞說道,“我也正有此意。”
高素說要照顧程偃的老母、妻子,當時荀貞沒說什么,但程偃是為他而死,怎能讓高素照顧?他對陳芷說道:“阿偃家中除有老母、妻外,還有兄嫂,我明天就拍人去把他們全接來陽翟。這次陣亡的還有卓越,我打算把他的父母妻子也接來。給他們買宅院土地奴婢,替阿偃、卓越養他們。你看如何?”陳芷說道:“程偃忠烈,卓越盡職,正該厚養其家人。”
說辦就辦,荀貞當即叫來左伯侯、原中卿,令他二人去城外營中找負責輜重銀錢的荀成、任犢,支些錢來,明天就在縣中買宅院田地,并叫原中卿親自去西鄉接程偃、卓越的家人。程偃、卓越家皆貧寒,他們的家人必不會拒絕荀貞的好意。
左伯侯、原中卿領命而出。出了舍院的門,左伯侯嘆道:“荀君有情有義,我等跟對人了。”原中卿以為然。
吩咐下此事,天已將晚,陳芷挽起袖子,和唐兒、妙姬去廚中給荀貞做飯。前院的侍衛親兵們則由舍中的蒼頭、奴婢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