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璦不理他,荀貞問道:“無用的?”
“是啊,這幫野民要么是老弱,要么無姿色,都是沒人要的。”
“沒人要的?”
“是啊。”
“你是說這些人都是賣身的?”
“君不知么?”
亭長甚是詫異,當下給荀貞細細說來。卻原來因此亭鄰近縣城,近些曰來時有縣中豪強大戶家里的奴仆來此購買奴客,一來二去,此地便隱然成了一處“人市”,四里八鄉凡是活不下去、想賣身為奴的人便都聚集在此,等候縣中豪強大戶的挑選。就像亭長說的,適才那幫人要么老弱,要么沒有姿色,在賣身為奴的人中是“最無用”的一批,也正因最無用,所以他們也是每天最早來的一批人,方才卻是把荀貞等當成了縣里來買奴的人,故此一擁而上。
辛璦討厭這個亭長暴虐待下、諂媚待上的嘴臉,荀貞也很厭惡,強壓著憎惡聽這亭長說完,他點了點頭,吩咐左伯侯:“再多取些米糧送給他們。”
亭長驚詫不已,不解荀貞之意,自以為好心地勸說道:“這批人無用得很,貴人就算想買,也用不了這么多米糧,一半兒就足夠了。”
荀貞瞥了他眼,心道:“只可惜此人不是趙國境內的亭長。”此人要是趙國的亭長,荀貞大可以傳文趙相,請將之驅逐。不過這里是常山國,荀貞卻是管不到的。他沖典韋點了點頭,典韋知他心意,收起鐵戟,左手揪住亭長的衣襟,把他提起,右手握住拳頭,往他臉上猛擊。
這亭長還沒反應過來就連著挨了兩三拳。典韋的力氣何等之大?饒是只用了兩分力,已把這亭長打得就好像臉上開了個顏料鋪。這亭長連聲叫痛,拼命掙扎,卻是掙扎不開。
典韋又打了幾拳,這才松開手,把他丟到地上。
這亭長發髻凌亂,兩眼烏青,鼻血長流,牙被打掉了好幾個,懵頭懵腦的不明白典韋為何會突然打他,蜷縮在地上捂著嘴驚恐萬分地看著荀貞等人,嗚嗚啦啦地也不知在說些什么。
荀貞翻身上馬,催馬至他跟前,抽出佩劍,點著他的鼻子,淡然地說道:“若再叫我見到或聽到你毆打百姓,小心你的姓命。”荀貞這話說得語氣平淡,毫無威脅之意,然聽入這亭長的耳中,卻使他如浸冰中,只覺透骨冰寒,他終於知道了挨揍的原因,忙不迭地連連點頭。
上一個亭中,亭長沒飯吃,餓了兩天。這個亭外,大清早就有人在此聚集,插標賣身。
荀貞胸中郁積,再又看了眼那些衣衫破爛的百姓。得了荀貞的送糧,又見典韋暴打亭長,這些百姓呆滯的目光變得稍微靈活了點,跪拜在不遠處,給荀貞叩首。
“走吧。”荀貞打馬一鞭,當先離去。荀攸、辛璦等相繼上馬,催騎跟上。
晨風清寒,沿途兩邊原野、林木,溪流潺潺,依舊風景秀麗,然而荀貞此時的心境卻早已不復如初入常山境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