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貞心道:“我記得《演義》上說這夏侯蘭是給曹艸背劍的小將,卻怎么在趙云的嘴里,他明於法律?”他不是懷疑趙云,而是懷疑自己記錯了,又或者可能是《演義》里寫得不對。他說道:“來的路上剛好見有數人在鄉里外的溪邊柳下射箭,有一人連珠三箭,於五十步外悉中靶的,箭術精良,叔業以為是你,小熊說他是夏侯蘭。”
“君既已見過夏侯蘭,那就應該已經略知其能了。”
荀貞笑道:“君言他家傳律法,那么不知他的家學較之他的箭術,孰優孰劣?”
荀貞帳下各樣的人才都缺,唯獨懂律法的人不缺。宣康、李博、史諾等人的老師西鄉三老宣博年輕時在陽翟郭氏門下學過律法,后來還做過潁陰縣的決曹史,“主罪法事”,平了不少冤案,為縣鄉稱頌,老師精通律法,學生自也不差,宣康等人皆通法律。
趙云答道:“夏侯蘭的箭術不如他的家學。”
聽趙云這么一說,荀貞重視起來,連珠箭已屬難得,這樣優秀的箭術卻還不如他的家學,那這夏侯蘭是個人才啊。他說道:“君能否為我引見?”兩漢交友的正常程序是:兩個從未見面的人如想結成朋友,必須得有一個同時認識他們兩人的人給他們彼此介紹,這才不失禮節。嚴格來說,荀貞貿然登趙云之門已屬失禮,不過他是“尊長”,這么做卻又叫禮賢下士了。
趙云自無不允。
結識夏侯蘭的過程很順利,招攬夏侯蘭的過程也很順利。一聽招攬自己的人是新任趙國中尉的荀貞,夏侯蘭幾乎沒怎么考慮就同意了。來一趟常山,沒有招攬到趙云,卻得了“明於法律”的夏侯蘭,卻也總算是沒有空跑一趟。
荀貞新拜趙國中尉,不可在常山久停,當晚在趙云家中住了一宿,次曰便告辭離去。夏侯蘭從行。趙云、嚴猛把荀貞等一直送出縣界,目送他們策馬遠去,這才轉回。
路上,嚴猛不解地問趙云:“阿兄,荀君前麾眾擊黃巾,威名赫赫,他帳下的辛璦追斬張角,無人不曉,現為比二千石,青綬銀印,年方二十余,已是一國中尉,他延請你,你為何拒絕?”
“庸人為君,賢士不應其召,明君在位,賢士不召而至。為什么?在明君門下為吏可以施展才干,在昏主門下為吏或招致自身之危,或抑郁受屈,即便掛印而去,也會被天下笑話。從前郅惲為歐陽歙的功曹,因為勸諫不聽,遂稱病自退,盡管自退,然而卻胸懷難展,抑郁慨嘆。臣吏擇君就好像田野擇天一樣,天時若好則四野豐收,天時不好則谷粒無收,怎能不慎?荀君以高位臨我柴門,固然禮賢下士,但我還不知道他的本姓怎樣,所以婉拒了他。”
……
迎面秋風疾,荀貞遍體生涼,收回了心神,不再去回憶來趙國前的那些事。
那天他離開真定后,路上不停,次曰傍晚到了趙國境內,與戲志才、許仲等會合,打出旗號,徑至邯鄲。入了城,先拜見過趙王劉豫、趙傅黃宗和趙相劉衡,繼而再又見過郎中令、仆、長史、治書等國中的諸多官吏,然后便就算正式上任了。
上任至今十余曰,除了與王國官吏的應酬外,他把大部分的時間放在了熟悉郡兵和地方上,在荀攸、戲志才、辛璦等的幫助下,如今已經把郡兵和地方上吏民的情況大致摸清,忙了十幾天沒出過城,今天重陽,忙里偷閑,乃帶著諸人出來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