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有影響力強,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比起冀、豫,青、徐實際上更具有起事的民眾基礎,因為一方面青、徐地方的民風素來勁悍輕剽,本朝建國以來,青徐地方一直反亂不斷,另一方面,遠的不說,只今天子登基之后,青、徐這塊地方就災害不斷,或海侵,或旱澇,或蝗災,而朝廷因為府庫空虛,多數時無法給以賑濟,這就使得青、徐流民眾多,懷怨望者極眾。
一方面是民風剽悍,一方面是懷怨望者極眾,這就好比是個火堆,一點即燃,再加上太平道的領導和組織,那么點燃這個火堆的火星也有了,按理說,青徐黃巾起事的聲勢應該很大,可為什么在中平元年時,青徐黃巾起事的規模卻不及豫、冀,亦不如荊州南陽?
原因很簡單,因為在起事前,青州濟南太平道的渠帥唐周叛變了,他向朝廷告密了,這么一來,青徐地區的太平道組織一下子就被破壞掉了,起義還沒開始前,青徐的太平道渠帥就大多被州郡捕拿、殺掉了,蛇無頭不行,組織一被破壞掉,沒有了渠帥們的領導和彼此呼應,太平道在青徐的信眾再多,也是一盤散沙,故此當時起義的規模不大。
規模不大對朝廷有好處,也有壞處。
好處是在平定中平元年的黃巾起義時省了不少功夫,壞處是青、徐地區的太平道底子還在,一時的沉寂不代表永遠的沉寂,這個火堆早晚還是會被點燃的,現在就到了噴發的時候了。
青、徐黃巾之名,荀貞這世知道,前世時也知道,曹操麾下赫赫有名的青州兵不就是來自青徐黃巾么?正因為青徐黃巾起事爆發的晚,所以尤其顯得引人注目,尤其顯得威勢驚人,而比起在前邊先趟過路、耗費過漢室力量的張角起事,青徐黃巾也因之堅持得時間更長。
冀州有黑山軍,冀、涼、司隸交界處有白波軍,涼州有王國、韓遂、馬騰,幽州有張純、張舉、丘力居,匈奴、烏桓諸族叛亂不斷,鮮卑在外虎視眈眈,今年四月豫州汝南亦又起黃巾,如今再又加上了最盛時擁眾數十萬的青、徐黃巾,而江東之地雖然較為安定,蠻夷、吏民卻也是時有反亂,如果說今年以前漢家的天下是風雨飄搖,那么現在就是搖搖欲墜了。
荀貞長嘆一聲。
桓階誤會了他的意思,以為他是為“雖有平天下之志而卻無用武之地”而喟嘆,也長嘆了一聲,說道:“當今國家宦者當權,奸佞充之於內,不能選用賢能,黃鐘毀棄,如荀君者,文武兼資、世之人杰,而卻竟因為忠義而被通捕,實在可恨可嘆!”
孫堅亦喟然長嘆,對荀貞說道:“卿之才,我素知也。設如國家能選賢用能,任信忠臣,以卿之能,付卿五千眾足能橫行青、徐,擊賊定亂!”
荀貞本只是感嘆漢室將亡,并無這等意思,但聽了桓階、孫堅這么說,卻也不能說他根本就沒帶兵去擊青徐黃巾的意思,只好順著他倆的話頭應了兩句,轉換話題,問桓階道:“君適才言從洛陽傳來了兩件事,不知另一件是什么?”
“京師術者望氣,以為洛陽將有兵災,兩宮流血,天子欲厭之,遂雖征四方甲銳,耀兵於平樂觀,自稱‘無上將軍’。”
兩宮即皇宮,天子所居的皇宮分為名南、北,共有二宮。厭就是厭勝,用術法或祈禱來制勝妖魔、敵人。耀兵也就是檢閱部隊。平樂觀是洛陽城外一個宮觀的名字,前漢時高祖在長安建了一個平樂觀,入到本朝,明帝取長安的飛廉和銅馬移至洛陽西門外,也建了一個平樂觀。
荀貞聞之,頓時驚訝。
他倒不是驚訝天子耀兵,而是驚訝洛陽將有兵災、兩宮將會有流血事件這兩件事,卻居然能被望氣的術士提前看到?
轉念一想,他又不驚訝了,當下海內大亂,洛陽雖是都城,卻也不是沒有遭兵災的可能,前時不就有賊亂滎陽?滎陽離洛陽便沒多遠。故此說,被術士僥幸蒙對也不奇怪。
楚國滅亡時,人傳“楚雖三戶,亡秦必楚”,其余五國滅亡的時候又焉知無有類似的話?只是最后亡秦的的確是楚人,所以這句話才被流傳了下來,“洛陽兵災”之語大約也是如此。
荀貞走神的功夫,孫堅與桓階針對此事發了幾句評論,荀貞忽聽到桓階提到“蓋勛”,忙收回思緒,側耳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