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貞召來荀攸,對他說道:“君昌於我言:京都或許生亂在即。吾以為然。秘傳我軍令,命君卿、玉郎、仲仁不必急著行軍,一日二十里足矣。”
程嘉能看出來京都或許將亂,荀攸自也能看的出來,聽了荀貞此話,他心領神會,肅然應諾,說道:“鐘君那邊,將軍不必擔憂,我會去說的。”
荀貞點了點頭。
行軍、打仗和平時操練多的時候,荀貞軍中悉為一日三餐,這會兒剛早飯過后不久,荀貞出了帳篷,憂心忡忡,又忍不住登至高處,回顧洛陽。
便在此時,數騎從營外馳來,卻是派去澠池的精騎終於歸來了。
荀貞急召之。
待這幾騎來至近前,荀貞屏退左右無關人等,直接問道:“董軍可有奉召?”
“稟將軍,詔令至時,董將軍沒有受詔,而是急行前趨,入河南尹,因諫議大夫種邵之阻,而方才退軍至夕陽亭。”
“夕陽亭?”
“正是。……我等不知董將軍已離了澠池,所以起初沒有能找到他,后經打探,方知他駐軍夕陽亭。”
卻原來,這幾個前去澠池打探的騎士不知道董卓已經離開了澠池,所以在澠池撲了個空,然后從當地百姓口中才得知董卓壓根就沒有奉詔,隨后,他們幾人沿著董卓行軍的路線一邊打聽,一邊一路行去,最后才在夕陽亭找到了董卓的部曲。
夕陽亭是個亭名,此亭在洛陽城西,離洛陽已經很近了,——只從此亭的別名就可看出,此亭又被稱為“洛陽都亭”,都亭者,城邑中的亭舍,通常指離城近的亭。
荀貞悚然而驚。
他隱約猜到董卓可能會不奉詔令,可卻完全沒有想到董卓居然會已經軍至夕陽亭。
八月秋涼,可荀貞卻不覺出了一身冷汗。
他差點馬上就要召來許仲、荀成、辛璦,命他們調轉方向,立即再往洛陽行軍了。
可這道命令他如果發出,那么他豈不是與董卓一樣了?——目前抵達洛陽周邊的四支兵馬,除掉董卓、荀貞,橋瑁遵從了詔令,丁原既然火燒孟津,顯是也遵從了詔令,不從詔令的只有董卓,荀貞如也不從詔令,那么“非人臣當為”的這個評價會不會也落到他的身上?
話到嘴邊,荀貞又強自咽下。
他負手低頭,踱步轉圈,心中想道:“是立刻統兵馳奔洛陽,還是奉令退回轘轅關內?”
如是前者,他將會背負上一個抗令不奉詔之惡評,如是后者,極有可能會重演董卓亂洛陽之一幕。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為百萬洛陽生民,我落一個罵名又算得什么?”
選擇是艱難的,也是容易的。
如為自身著想,那么選擇就是艱難的;如為洛陽的百萬生民著想,選擇就是容易的。
荀貞做出了決定。
他立住身形,深吸了口氣,按劍瞻望營中將士,正要召許仲等人過來,忽見又數騎從遠處道上馳來,近至營外,一騎高聲喊道:“可是荀將軍營么?司隸校尉袁君有信送呈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