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按袁紹的意思辦,暫時駐兵不動,先馳驛上奏,然后再觀時局而定,還是干脆就按自己剛才的決定辦,直接帶兵進京?
高干見他沉吟,以為他不欲遵袁紹之令,面色微變,按劍問道:“將軍可是有為難之處?”
荀貞笑道:“馳驛上奏,有何難也?我所慮者非為此事。”
“敢問將軍所慮,是為何事?”
荀貞所慮者,自然是董卓,但不能對高干說。他笑而不答,揚起手中的信,轉問道:“袁司隸是只給我送了此信來,還是給橋東郡、董將軍、丁都尉也都送了信去?”
聽得荀貞不是為馳驛上奏為難,高干松了口氣,略松開了手中的劍柄,答道:“俱有信去。”
“我聞董將軍兵鋒已至夕陽亭,可有此事?”
高干愕然:“我出京時未聞此事,……大將軍早已令種大夫前去暫阻董將軍入京,想來董將軍應不會已兵至夕陽亭吧?——不知此事將軍是從何得知的?”
“我也只是道聞而已。”
荀貞所嘴上說是道聞,但從他表情可以看出,這事兒是真的。
高干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董卓不是士人一黨,如果他真的已兵至夕陽亭,那么對袁紹明顯是不利的,但是……,他轉念想道:“大將軍明明已遣種大夫去阻董卓入京了,如果董卓真的已經兵至夕陽亭,那就是說他連大將軍的命令都不聽了?”如此一想,董卓兵至夕陽亭,不但對袁紹不利,對何進似也不利,——這董卓想干什么?
高干悚然而驚,急抬頭看荀貞,問道:“如此事為真,不知將軍是何意思?”
無詔而帶兵入京,說到底,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即使不能得到何進的同意,但如能得到袁紹的允可,也可大為減少荀貞的壓力。
荀貞轉顧了陪坐堂下的荀攸、程嘉一眼,他兩人都知道了荀貞的意思,皆輕輕點頭。
荀貞轉回臉,正色對高干說道:“先時,大將軍已傳詔,命我、橋東郡、丁都尉、董將軍各駐軍本處,不得妄進,今唯董將軍不奉詔,……高君,我深以為憂。”
“將軍意下如何?”
“我以為,與其馳驛上奏,不如我帶兵入京。”
高干默然不語。
荀貞問道:“高君以為如何?”
高干不傻,荀貞的話說得很明白了,“與其馳驛上奏,不如我帶兵入京”,荀貞把“帶兵入京”和“馳驛上奏”連到一塊兒說,分明是希望袁紹能為他承擔一部分,或者說一大部分帶兵入京的責任。
在漢室雖衰卻仍為天下之主的當下,無詔而擅帶兵入京,這份責任不是誰都能擔得下的。
可話說回來,從去年底開始,董卓數次不奉詔書,就是不肯交出兵權,屯兵河東,狼顧京都,其野心人盡皆知,士人一黨早就對他懷有忌憚,若是被他提前入了京都,不管他還會不會奉何進的命令,對士人來說都是個極大的麻煩,即便能因此誅了宦,怕也掌不了該掌的大權。
前者的責任和后者的后果相比之下,后者遠比前者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