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一人說道:“相國萬萬不可。”
董卓再看去,說話的是討虜校尉賈詡。
賈詡素有智名,董卓頗重之,乃問道:“文和,緣何不可啊?”
賈詡今年四十多歲了,他生在涼州,地處邊鄙,年輕時名聲不顯,只有閻忠認為他與眾不同,有良、平之奇,后來,他被舉孝廉,又入朝為郎,因疾病去官歸家,在家待了段日子后,得到公府的征辟,又來到洛陽,數遷為太尉掾,董卓入京,因賈詡和他是同州人,遂對其加以重用,先拜他為平津都尉,命以鎮守洛陽周邊八關中的小平津,前些時把他召回洛陽,改遷為討虜校尉。
賈詡恭敬地說道:“袁隗,太傅也,袁基,太仆也,明公先已誅之,朝野懼駭,今如再誅荀爽、陳紀,所謂物極則反,必會使內外不自安,或生離心,反壯二袁聲勢。”
袁隗、袁基兩個是袁紹的族人,董卓殺了,是殺雞儆猴,可荀爽現亦為三公之一,董卓如再殺了,那就是短日內連殺兩個三公,此前朝之所未見,肯定會引得朝中公卿、大臣人人自危,實不利遠在洛陽的董卓加強對長安的控制。
董卓以為然,頷稱是。
賈詡又道:“今次關東起兵,盟主乃是袁紹,如荀貞、孫堅者,不過是附從罷了,既無袁紹之名,又無袁紹之眾,便是再戇悍勇戰,也無關大局,以在下愚見,相國實不必太著意他兩人,只需令胡將軍牢守伊闕諸關,便足矣。當下之要緊大事,還是應當以二袁為先,只要能先把二袁,尤其是袁紹打垮,關東余輩,跳梁小丑,不足相國定也。”
袁氏世為三公,門生、故吏遍布天下,政治力量極其強大,是董卓的強敵,而如荀貞、孫堅等,確如賈詡所說:便是再敢戰,也只是他兩支人馬而已,無關天下政局。眼下最要緊的,的確是要先想辦法把袁紹、袁術打垮,只要能將他兩人打垮,關東義軍就是群龍無,必星散而去,待到那時,以涼州、并州軍馬之強,董卓便可以分別一一擊之,從容平定。
董卓說道:“文和,卿言甚是。”頓了頓,又問賈詡,“今我已誅袁氏在京者滿門,想來酸棗諸豎應已俱皆膽裂,文和,你以為,下一步我該如何做,才能迫其降我?”
賈詡早有定計,聞得董卓詢問,當下答道:“確如明公所言,袁隗、袁基等被誅,料那酸棗諸豎必已皆驚駭膽裂,心憂在京之家眷,想來應是不敢再公然與明公為敵,可如想迫其星散,或更甚而,使其自縛求降,以在下看來,還得再往柴堆里丟一把火。”
“什么火?”
“明公可分遣良將,使統以精卒,分擊袁紹、袁術。”
董卓哈哈大笑,拍案說道:“卿之所言,正吾意也。”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此次關東討董,其“王”便是二袁,尤其是袁紹,從早前荀貞、孫堅、曹操、鮑信等出兵,而余者不與合兵共出就可看出關東聯軍氣勢雖盛,內實各懷打算,那么,在這個基礎上,抓住袁紹、袁術這兩個為的窮追猛打,先殺袁隗等,從心理上恐嚇余者,再分別遣兵痛擊二袁,從軍事上恐嚇余者,雙管齊下,十之**,就能使關東聯軍瓦解,只要關東聯軍瓦解,董卓這邊就會壓力頓減,從而便可以或招降、或進擊,從容不迫地分別一一平定之了。
不得不說,董卓確算是個人杰,有野心,有能力,也有手腕。
先采取守勢,觀望關東聯軍的動向,在看出關東聯軍內實各懷打算,并非是鐵板一塊后,當機立斷,馬上就誅袁氏在京者滿門,以為威嚇,再改守勢為出擊,以更進一步地從軍事上來對聯軍進行打擊,以迫其分化瓦解。他這一整套對付關東聯軍的辦法是很有章法的。
只可惜,他忽略了一點,最終導致了他的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