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謂“古者以民之多寡為國之貧富”,戶口的多寡與古時國家的貧富有直接關系,與當下徐州能否兵強食足也一樣有著直接的關系,所以荀貞對增加戶口一事非常地重視。
和荀彧討論定下增加戶口的幾個辦法之后,荀貞觀閱有關田畝的簿籍。
民為國本,田為民本。
沒有足夠多的田畝數量和糧食產量,首先百姓不能富裕,其次也養不起兵。
本朝以來,田畝的總開墾數目大多時期都在七百萬頃上下,有時多點,有時少點。徐州地區不算天下的頭等大州,和內地比不了,但較之前漢,農業方面已有了長足的發展和進步,太平時,州中亦有數十萬頃良田,只是現下戰亂,民戶既少,被用來耕種的田地自也就少了。
因為鐵制農具、牛耕等的廣泛使用,以及代田法的普及和區田法的推行,漢家畝產的糧食量與先秦時期相比,有了很大的提高,如今一畝上田年可產糧四石,中田亦有三石。
荀貞覽閱簿籍,州府統計出來的去年徐州全年的糧食產量總共不到二億石,漢制田稅三十稅一,去年一年全州田稅收入的總數不到五百萬石,較之太平時,已少了很多。
因為州刺史只有監督州部郡縣長吏之權,而無軍政之權,所以郡國收到的糧、錢等賦稅原本是不需要遞解到州的,原先的徐州也是如此。直到陶謙掌徐州后,前期因要與黃巾作戰,需得有錢糧整建部隊,州府從而才逐漸地掌握住了州內部分郡縣的糧錢收入,但在陶謙時期,他并沒有能把州部內所有的郡國錢糧都收納入手,仍有一些郡縣脫離在外,未被掌控。
比如荀貞在廣陵任太守時,陶謙曾多次問廣陵要糧錢,荀貞大多數時都沒給他,又比如彭城薛禮也是一樣,有時給州里些,有時則不給,再比如瑯琊國,糧錢收獲悉入泰山軍兵營,州府亦不能得。陰德為何要攻泰山兵?其中一個主要的緣故便正是因他堂堂一個國相,卻管不了郡中的錢糧財權。陶謙遣笮融去下邳當國相,又叫他督下邳、廣陵、彭城三郡錢糧,實也是無奈之舉,不派個自己人去,錢糧就收不上來。
當然,和陶謙那時相比,現在州里的情況已經好了很多:至少東海、下邳、廣陵三郡的錢糧收納沒有半點問題,雖然瑯琊、彭城仍還沒有直管,但在把臧霸從瑯琊調出,用荀成入鎮瑯琊,再又任了陳登為瑯琊相后,盡管泰山兵的日常供需現還是由瑯琊出,可州府卻也不是半粒糧、一文錢都收不到了,至於彭城,荀貞已經在軍事上完成了部署,對彭城形成了壓制和震懾,接下來,便要在錢糧征收這一塊兒上對彭城下手了。
總之,單就目前來說,去年全州的四百多萬石石田稅,能被州府掌握到的有五分之三多,但這五分之三的田稅,并不是全部都能被州府得到。
首先,各縣要自留一部分。
一個是用來給縣屬吏發月俸。
縣屬吏皆是由縣長吏自辟,故而月俸不由國家出,而是由縣中出,郡亦如此。這也是為什么時人“視郡為國”的一個緣故,辟由郡縣,俸之發放也由郡縣,怎不視郡守為郡君?
前漢時的官吏月俸以錢為主,本朝明帝前,因國家初建,戰亂的影響未消,谷貴錢賤,官吏的月俸以谷為主,明帝后至今則是錢谷各半,一半給錢,一半給谷,比如百石吏,每月得錢八百,米四石八斗,這個“四石八斗”不是粗糧,而是脫殼去皮后的精糧,亦即一個百石吏每年需要發給月俸精糧五十七石多,通常一個縣寺,從功曹、主簿到最低級的書佐等,包括鄉級吏員,多則近八百人,如洛陽縣編制內的員吏共七百九十六人,少亦有一二百人,其中固非皆百石及以上,可總的加在一起,每月的月俸開支也是不小。
月俸開支是一部分支出,再一個是“月食”,也即凡縣寺“有秩”以上的吏員都可以在縣寺的縣廚里無償吃飯。“有秩”即有一定的品秩之意,任命至少要經過郡府,有印綬。荀貞早前在西鄉當薔夫時做的就是“有秩薔夫”,比小鄉不稱“有秩”,只稱“薔夫”的要高級。
五日一休沐,除休沐日外,縣吏的工作、休息多在縣寺里,縣中得管飯,這筆開支肯定不能和月俸的開支比,但徐州共計六十余縣,一年下來,用糧也是不少。
月俸、月食,都是用在吏員身上的開支,其次,還有郵傳開支。
郵傳費用的開支很大,郵傳建筑如有破損,需要修繕,這是有關錢的,且不說,只說和糧食有關的:過往吏員、軍情傳遞,凡住宿於郵傳中的,郵傳都需按對方的品級給予不同標準的伙食供應,低級點的官吏,每食三升米,高級官吏不但供米,還有肉,甚而酒,此外,還需供應馬料,馬料通常是粟米,同時,不單是供應來往吏員的馬匹食料,很多郵傳自養的也有馬,按照規定,一匹馬日供食料為一斗粟,一斗菽,按一匹馬算,一月便是粟、菽各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