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想一下:許劭才到徐州沒幾天,就又是有徐州的士人登門求評,又是有寓居徐州的外州士人特地前來投做其賓客,可以料想,假以時日,那些得到許劭評點的士人、那些投到許劭門下的賓客,必然就會形成一個以許劭為中心的小集團,甚而會成為一個大集團。當他們成為一個集團后,無論其規模大小,他們肯定就不會再單純地甘於“互相品題”,而定然就會想要發出他們自己的政治聲音,憑許劭的盛名,憑這些人的奔走、發聲,他們將會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結果就是會影響到徐州的輿論。他們如與荀貞的政見相同倒也罷了,荀貞可“如虎添翼”,可如果他們與荀貞的政見不同?到的那時,“徐州又多一州伯”真不是危言聳聽。
至於他們的政見會不會荀貞相同?
根本不需要細想,荀貞就能夠得出結論:十成里邊至少有五成都不會相同。
為何?
他們代表的是士人階層的利益,代表的是豪強地主的利益,換言之,他們代表的是郡縣“割據勢力”的利益。就像皇帝為鞏固皇權,必須要打擊士人集團的勢力一樣,為加強在徐州的權力,荀貞也絕不能一味地向士人、豪強讓步,也必須要在爭取他們支持的同時打擊他們。
“爭取他們支持的同時打擊他們”,看似是一個矛盾的說法,其實不然。
用后世的話來說,這其實就是:爭取得到士人、豪強地主階級的支持,成為他們的代言人,以坐穩在徐州的權力,同時為了使權力能夠得到進一步的增強,同時也要打擊他們中的不服從者,此一“打擊”,不是敵對階級你死我活的打擊,而僅僅是“統治階級”內部的斗爭。
這樣一來,當他們反對荀貞打擊地方士族、豪強勢力時,就會成為荀貞施政的阻力。
荀貞佯笑說道:“公達,卿此言未免聳人聽聞了,何至於此!”
荀攸說道:“明公不見昔年成瑨么?”
成瑨為南陽太守,辟與劉表等齊名的“若,卿以為公達所言何如?”
一因本身的興趣使然,二也是因與荀貞密切,受荀貞影響的緣故,荀攸重名法,用權術。與荀攸不同,荀彧儒業精深,受儒家思想的影響很深,為人持重。
因而,雖然在內心中算是較為贊同荀攸的分析,也看出了許劭到徐州后可能會帶來的一些不良影響,但在話語上,荀彧沒有像荀攸那樣“危言”,他說道:“方今創業於徐,正用事於天下之際,許公名重四方,既遠來相投,明公自當禮遇厚待之,以引賢良之續至。”
如果說荀攸的分析說中了荀貞的隱憂,那么荀彧的回答亦正合乎荀貞的心思。
荀貞心中想道:“因噎廢食,斷海內賢良之所望,此智者不取。許子將之來徐,誠然是柄雙刃劍,我如置之不管,或會成公達之所言,而如我早作綢繆,則或可免除此憂。”
至於該如何“早作綢繆”?荀貞已有了一個大略的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