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問你們,你們了解神都嗎?”
劉子兆顯然對于這個問題,更加熟悉,便道:“太了解不過了。這洛陽一百零三坊,西南北各有一市……”
“又錯。”狄景暉打斷道,“去歲帝都東遷,又置六坊于神都,共一百零九坊,并非一百零三坊。你們可知道為何?”
劉子兆有些不解,疑惑地問道:“是因為帝都東遷,這洛陽府內住不下了?”
“不對。”
賀知章沉默不語。
狄景暉笑道:“長安一百零八坊,陛下多置六坊,神都如今比長安多了一坊和一市,你們懂陛下的心意嗎?帝都不僅僅是遷,更是立。”
賀知章畢竟也是個將近三十歲的老男人了,狄景暉這么提醒還看不出門道來,那真是白活這么多年了,若有所思道:“陛下想昭告天下的是,洛陽已不是陪都,而是武周的神都。”
劉子兆目瞪口呆。
看似微不足道的變化,居然處處蘊藏著秘密。
“所以,為師再問你們一遍,你們了解洛陽嗎?”狄景暉笑得像一只狐貍,“你們讀了這么多書,明白此次圣前策問,陛下想要考察的是什么嗎?”
劉子兆與賀知章對視一眼,終于明白,狄景暉——他不是一個人,真的是混世的魔頭!居然可以從這些常人忽略的細節里,讀懂圣心!
這是何等的智慧?!
“學生不懂,請恩師指教。”
“學生請恩師指教。”
狄景暉冷冷一笑,心說老子連女帝都敢懟,還收服不了你倆了?
“來日方長,現在跟為師走吧。”
“去哪?”
“喝酒,替季真慶祝。”狄景暉朝前邁出一步。
后頭的賀知章心頭一顫,望著狄景暉的背影,不知道為何,居然有一種感動到想跪下來的沖動!
狄景暉回過頭,忘記了一件很嚴肅的事情,“季真,帶錢了沒?為師出門走得急,沒帶錢。”
賀知章:“……”
他差點真給跪了。
……
……
太初宮
女帝放下奏章,揉了揉太陽穴,“快八月了吧。”
“回陛下,今日已經是七月廿四了。”
“嗯……”武瞾似乎想起些什么,“狄家那三郎,領了明堂觀禮的差事,也有半月了吧?薛師那兒,可曾來了消息?”
上官婉兒說道:“不曾來過,看樣子,這狄三郎是沒有去找過薛師。”
“這倒是有意思了,他可曾有別的動作?”
上官婉兒搖了搖頭,“目前來看,似乎并未有什么舉動。”
武瞾皺眉,“婉兒,你去傳朕密詔,告訴他,莫要辜負了朕對他的期許。”
“陛下,婉兒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朕這里,婉兒還有什么不能說的?”
上官婉兒猶豫了一下,“陛下為何如此器重這個紈绔子弟?如此重任,倘若這廝真是信口雌黃,蒙騙陛下,誤了大事,死他一個倒也不要緊,連累了薛師,拖延了明堂觀禮怎么辦?”
“朕,自有主張。”武瞾手指一揮,示意上官婉兒退下。
高延福從門外匆匆趕來,“陛下,這是今歲洛陽府貢榜,請陛下過目。”
“放下吧,朕有空會看的。”
高延福遲疑了一下,從宮外得知的驚天消息,不知道要不要告訴陛下。
“怎么了?高翁還有事?”
“陛下,老奴……誒,陛下,那狄家的三郎,得了明算科的解元。”
上官婉兒黛眉微挑,解元?他還真得了解元?!
“知道了,退下吧。”武瞾這輩子什么場面沒見過。一個小小解元,還不足以讓她有過多的驚訝。
不就是個算學解元么,朕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
高延福再三猶豫,最后將貢榜遞給上官婉兒,又忍不住多嘴道:“還有,進士科的解元賀知章,在貢院門口拜了……拜了……狄三郎為師。”
武瞾鳳眸一凝,震怒道:“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