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扒開衣裳的尸身粗糙缺少光澤的發暗皮膚上,還有不怎么規整的山水刺青和陳年的累累疤痕,再加上頭巾和污臟假發下那清棱棱的禿瓢。
這也讓他腦中不由自主的涌出關于對方身份的猜測:這顯然是一個這年代特色的產物——典型京城附郭之地,名為“五陵子弟”、“惡少年”“浪蕩兒”“閑子”的特產。
也就是后世被那些美化成“頑主”“老炮兒”一般的類似存在;但是在這個時代,他們顯然代表了藏污納垢的街頭群體中,充滿罪惡于不堪的人性最下限。
而另一個高個兒賊人老猢猻身上搜獲的東西就更加可憐,除了一把亂七八糟不知用途的破爛玩意之外,就只有一把麻線纏繞木柄上,寸長刃上滿是油膩的尖頭小刀和一支葫蘆。
于是在把兩具尸體一起送進溝里作伴之后,江畋又用布條在短棒上捆扎上了那柄寸刃小刀,就成了一個簡陋無比的歪頭短矛;再將璞頭拆下來,一端綁住一塊瓦當就成了個投擲器。
好吧,升級版的遠近防身裝備也有了。他不由蔚然自嘆道:
可不要小看這兩簡陋的玩意。人類之所以能夠在遠古世代的萬物霜天競自由中脫穎而出,成為食物鏈頂端的萬物之靈;就是因為善于利用工具作為爪牙,來對應各種各樣的情況和變化。
所以隨著人類文明拓展的腳步,昔日的百獸之王、叢林霸主,也變成了只能關在動物園里人工繁殖,才不至于滅絕的珍稀物種。而諸如大象、河馬之類的龐然大物,也只能在黑叔叔的長矛面前瑟瑟發抖。
而在江畋所認識的另一位老友,甚至有過在野外僅憑一把小刀和爬上樹的居高臨下優勢,成功擊殺了鬣狗群的半數,將另外半數驚嚇而走的傳奇事跡。
然后,他又拿起葫蘆搖了搖扒開塞子聞了聞,然后毫不猶豫的喝了幾口里面殘存的液體,那是酸餿而淡薄還帶有了不少雜質的濁酒;但是卻可以平復一些這具身體的激烈運動之后的焦渴和疲憊。
在身體得到了滋潤而松弛下來的下一刻,一張凄楚的小臉突然在他眼前閃過,而讓人變得格外心悸和急切起來。就好像是有什么極為重要的東西,馬上就會失去了。
“洛洛”
他不由自主的喃聲念出一個名字來。然后又有一些記憶的片段蘇醒了過來。
隱約間在一處蘭桂飄香的庭院之中,又有一個嬌俏稚氣的聲音在對自己說:
“我叫洛洛,洛水的洛。。你就是新來的先生么。。”
然后江畋頓然又想起來了,那似乎是大唐第一親藩國屬——大夏,常駐長安的使臣府邸中,自己的前身是作為私人推薦而來的西席先生,第一次與學生見面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