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位置,無論換誰,圣人都不放心,只有我,只有我來。
他不會疑我。”
這是一桿秤,賭的是李敬玄身為李治東宮舊臣,這二十年的情份,信任。
秤的另一頭,是蘇大為。
蘇大為是武后的人,與李治相識也不過十余載,自然遠不如李敬玄。
何況當年蘇大為膽大妄為,在寺中救李治時,居然對李治出言不遜,毫無敬重。
這兩者若擺在天秤上,該信誰,豈非一目了然?
原本十拿九穩,但最后的結果,卻出乎李敬玄的預料。
這令他,心中有一團莫名的邪火在跳動。
“圣人任我專權,壓制左相閻立本,圣人還曾奪去蘇大為都察寺卿的職務,提防之意如此明顯,為何這次會放過他?為何?”
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
……
傳旨太監突然翻身下馬。
仿佛變了一個人,變得無比獻媚,一臉眉開眼笑的向蘇大為叉手道:“圣人對縣公的器重,無與倫比,此次命縣公居家禁足,也是愛之深,責之切,還望縣公多體察圣心。”
蘇大為也微笑著拱手道:“還請回稟圣人,阿彌謹遵圣意,一定好好反省。”
太監眼中閃過一抹訝異。
雖說圣人的圣旨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但前面罵的那些個,還當真不是一般人受得住的。
多少重臣和貴族高門,在聽到圣人責罵時,被嚇得心膽俱裂,三魂不見七魄。
天子一怒,伏尸百萬。
雷霆雨露,皆是天恩。
是說著玩的?
如眼前開國縣公蘇大為這般,處變不驚者,少之又少。
心中暗豎拇指,贊了一聲,不愧是百萬軍中淬煉出來的名將。
怪不得圣人器重。
此人如此年輕,若不行差踏錯,未來究竟會到何等高位?
暗自咽了口唾沫,太監拱手笑道:“在下徐賓,縣公的意思,咱會帶給圣人和武后。”
武后兩字,略咬重音。
蘇大為于是笑了,伸手不著痕跡的與徐賓握了握。
不料卻被徐太監推了回來。
“縣公毋須客氣。”
太監還有不愛財的?
蘇大為微微一怔,深深看了一眼眼前的徐太監。
只見此人后退兩步,恭敬一禮,翻身上馬,吆喝一聲:“回宮復命。”
說完,撥馬回轉。
走得干脆。
“阿姊身邊倒是有能人。”
蘇大為微微一笑。
聽到身邊傳來李博又驚又喜的聲音:“阿郎,這……這究竟是……”
“安心了?”
蘇大為拍了拍他的肩膀:“客兒今日就能回來。”
“啊!”
李博雙眼瞪大,一瞬間想到了許多。
“阿博。”
蘇大為向他正色道:“你隨我南征北討,這些年閱歷不少,論能力,你不在任何人之下,思路猶為機敏,但你有一個弱點,你可知道?”
“我?”
安文生在一旁摸著下巴,兩眼微瞇:“這事若你從局外看,便一目了然,阿彌故意不說,也是希望此事能做你的磨刀石。”
李博張了張嘴,只覺千言萬語,強烈的激蕩自胸中涌起,最終化為深深一禮:“謝阿郎,謝安郎君。”
心上磨,事上煉。
遇事首重心性。
心性不足,危機臨身,十成本事用不出一成。
遲早會遭大禍。
此次的事,卻是蘇大為對他的一次點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