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唐軍在西域已經兩次大敗。
損兵折將。
兵員損失多達十幾萬人。
叫得上名字的將領,多達數百人。
以后預備接替薛仁貴和婁師德、阿師那道真等二代將領的第三代名將種子,戰死數十人。
更不提為了支援這十幾萬大軍,在后方動員所消耗的數十萬民夫。
海量的糧草、財賦、以及各類資源。
那絕對是一個天文數字。
但接連兩戰,這些投入,全都覆沒。
相當于大唐對西域的投資,連續兩次傾家蕩產,血本無歸。
也就是大唐帝國家底厚。
換當世任何一個大國,哪怕是突厥和大食、波斯。
一次損兵超過十萬。
也絕對無力再控制西域。
勢力必然極度萎靡。
不得不將西域這塊肥肉吐出來。
而如今大唐不但不退,還要再出兵爭奪。
若讓突厥人和大食人知道,只怕會紅了眼睛,罵一句唐人太富庶,這群敗家的玩意。
物質、資源、財賦和人力的損失,只是明面上看得見的。
看不見的還有對唐軍掌控西域合法性的動搖。
各族對大唐威望的懷疑、觀望。
甚至失去對大唐的信心,或者是以為大唐已經老了,不能打仗了。
因而催生更多的野心家和叛亂。
這只是西域諸多復雜環境的冰山一角。
再加上,復叛的突厥人。
還有能滅掉波斯的大食人。
以及,無數跟隨大食人和突厥人叛亂的西域胡族。
此次征西域之戰。
其戰爭的難度,敵人的強大程度。
環境的不利程度。
不亞于滅國之戰。
甚至更加復雜。
需要一邊平叛,粉碎強敵。
一邊還要馬上建立秩序,穩定地方,增強大唐統治力量。
這是雙線,甚至多線作戰。
而且比起正面戰場。
對西域各族的征召動員。
對平叛后地方重建秩序,將西域各胡族重新納入大唐朝貢體系。
種種政治手段,更加意義重大。
環顧大唐,如今能做到這一點的。
只有蘇大為一人。
裴行儉都差了半籌。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大唐此戰以有投入的力量極其微小。
小到只能從蜀中抽調一萬府兵。
蜀中兵本就不及關中兵精銳。
數量又少。
剩下能從吐蕃、吐谷渾人那里,征召多少仆從軍,還是未知之數。
叛亂的胡人加上大食人的兵馬,至少是十幾萬人。
這仗,怎么算,都是一場近乎絕望的,地獄級難度!
殿上香煙裊娜。
白氣浮空。
似種種珍禽異獸漫天飛舞。
高高的梁柱之上,盤舞繞柱的金龍俯視著下方大唐群臣,龍眼微微發光,似在好奇這些人怎么全都沉默下來。
不知過去多久,李弘臉龐微紅,訥訥道:“邢國公……忠勇可嘉。”
實在不知道怎么說了。
就算李弘還稚嫩,可也知道,西域對大唐關系何等重大。
征西之事,何等重要。
大唐在西域,已經再輸不起第三場了。
事不過三。
若這第三次再輸。
二十年內,大唐將無力向西半步。
而在西域的都護府、安西四鎮這些象征大唐存在的軍鎮,將失去來自唐境的支持,很快淹沒于胡人的反撲。
到那時,大唐不但會失去對西域通商的黃金商路,失去供養大唐財賦的絲綢之路。
還會喪失大量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