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那塊舌頭別扔,帶回去可以鹵”
“對了,把玉壺春全都搬過來”
“反了他了,苑君璋敢不給”
營地里亂哄哄的一片,一頭頭牛被剁翻在地,一口口鐵鍋被架起,一堆堆篝火升起。
朔州馬邑,向來為胡漢分界之地,也向來為胡漢交匯之地,在馬邑城外,出現了如此和諧又如此古怪的一幕。
敵對的雙方將卒舉杯痛飲烈酒,大口大口吃著各式美味佳肴,雖然大都聽不懂對方說什么,但也勾肩搭背大聲說笑,時不時傳來關中小調和塞外豪歌。
端著一個鐵鍋放在桌子中間,李善一把將結社率的手拍回去,“待某嘗嘗咸淡”
然后然后結社率看李善筷如雨下,連續吃了七八塊牛肉才反應過來,桌邊登時響起一片哄笑聲。
阻苑君璋投唐,與李善定下盟約,又搶先將李善送走既然今日啟程,怎么算欲谷設都來不及,郁射設也放下心事,大吃大喝,臉現紅暈,笑道“懷仁說東山酒樓今日信了,信了”
李善大笑,指著敬陪末座的苑孝政,“孝政去過長安,也去過東山酒樓。”
“的確天下美味,為長安兩市翹楚。”苑孝政陪著小心,這次他將和李善一起回雁門苑君璋總要留個子嗣,這也是得了郁射設、結社率默許的。
“郎君,時辰不早了。”
李善側頭看了眼,王君昊身后的趙大、范十一都微微頷首。
“懷仁要啟程了”郁射設起身,踉蹌了兩步,招手道“牽來”
片刻后,一匹神駿非凡的純黑駿馬被牽來,王君昊上前兩步,手摁著馬背試了試,欣喜道“真是好馬”
“那當然”結社率笑道“原本是給什缽苾預備的。”
“突利可汗的坐騎”李善看看那馬背都齊脖子高的高頭大馬,笑罵道“摸末兄這是要讓小弟出丑啊”
結社率放聲大笑,前幾日他還提起在山東館陶城外,兩軍陣前,李善兩番落馬的糗事。
郁射設搖頭道“此馬性情溫馴,懷仁放心便是。”
“正所謂傾蓋如故,白頭如新啊”
“都準備吧。”李善揮揮手,視線落在神色頹敗,跟在王君昊身后的劉世讓身上,遲疑了片刻后,低聲道“摸末兄,有一事”
“你我之間,何許客套”
李善一把摟住郁射設的肩膀,“摸末兄可知曉曹船佗”
“曹船佗”郁射設頓了頓,似笑非笑道“似是高滿政麾下。”
“馬邑城破,此人竄入代縣,舉告劉世讓通頡利可汗”李善不自覺的伸出食指,頂了頂眉間,“但聽聞此人被貴方生擒”
郁射設遲疑了下,才笑道“欲谷設之謀,不過已然無用,雁門關上下,均在懷仁手中了吧”
李善點點頭,“的確如此,小弟籌謀良久,欲招撫苑君璋以立功,雖事最終功敗垂成,但之前如何能許劉世讓占首功呢”
十一月初一,李善、崔信、劉世讓啟程往馬邑招撫苑君璋。
十一月十一日,李善無功而返,啟程回雁門關。
回頭看了眼已經成為一個小黑點的馬邑,李善神色轉為一片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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