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意外的是,蘭澤白皙的臉頰上泛起了朦朧的紅暈。
他默默地將一只手微微握拳抬至了他的腰際,緊緊貼著他的大氅,目光落在我的眼中便已是勝過千言萬語。
隨后,他攢緊了拳,似乎是下定了決心,比方才更加堅定地對我說:“我對玄璃的心意如詩所言: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愿兮。”
蘭澤的表白讓我感到莫名的緊張和沉重,這話說完后他也稍有釋懷,仿佛這些話已經在他心里徘徊很久。
我看著蘭澤眼中的自己,倒不如他一半率真勇敢。
我對蘭澤有朋友之間喜愛之情,也有對有蘭澤這樣尊重自己的同族而感到珍重。
但我……可我對蘭澤,現在唯獨沒有詩賦中的那種情感,沒有他對我的這種情意。
糾結萬分,實屬痛苦,往日對男女之情的豁達在這一刻都是紙上談兵。
真正遇上這種狀況時,我壓根沒有應對玄琰東陵的玩笑時的輕松,反而感覺到無形的書簡壓在頭頂。
倘若可以選,我現在寧可頂八斤書簡罰站,也不要應對這種,壓根不知道怎么說話的窘迫場面。
“蘭澤,我……我謝謝你的心意,然后……我……”
斷斷續續擠出幾個字后,我就徹底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心中所想。
拒絕嗎?我想起以前玄琰被東陵表露心跡的時候,自己還傻乎乎地在旁邊拍手叫好,結果玄琰直接拿劍鞘砸向東陵,兇狠地吼道:“滾,打不贏我還想談喜歡?”
我瞄了一眼蘭澤,這……玄琰的做法,用在我這里,不太合適吧?
就在我十分為難,思索要如何開口時,蘭澤反而已經收斂了臉上的紅暈,他嘴角微微上翹輕聲對我說:“玄璃倒也不必煩惱,我只是將自己的心意表達罷了。與人族一樣,妖族中不乏被拒絕心意的妖族;若互相傾慕是這么容易的事,怎會有那么多幽怨之詞?”
我留意到蘭澤上翹的嘴角透著淡淡的傷感,心里不是滋味的我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接話。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你在魔尊的心境中見到了魔尊意志混淆,恰好證明了魔刀小看了暮涯對暮雪的愛,以至五百六十年前魔尊與暮雪對峙時,暮涯的意志閃現一瞬,才讓暮雪有機會被斬殺魔尊。”
蘭澤將話題轉移,回到了最初的探討上,我見他如此倒也暗自松了口氣,思緒也跟上了蘭澤。
“可我在魔尊的記憶力,暮涯應是剛過百年就與當時的魔尊達成了某種協議。魔尊,不,準確來說是魔刀十分中意暮涯。看他們的討論,應該沒過多久暮涯就離開了魚龍族,追隨了魔尊。”
說到這兒時,我抬起頭來,向之前一樣看著蘭澤,大方地對上了蘭澤的視線。
“暮雪與暮涯出生定下婚約,然后再相伴百年才演化人貌。可很快暮涯就離開了暮雪,至少也需要好幾百年才可讓妖族成長到成年人族的樣貌?”
蘭澤不否認我的說法,他點了點頭,認同地說出了我接下來想說的話:“暮雪與暮涯為何會有如此深的羈絆,我也想不明白。滿打滿算他們有兩百年的感情,看他們出生的時間是六百二十年前,中間相隔四百多年……魔刀肯定也會想辦法消除暮涯對暮雪的愛;時至今日,他卻仍然不能做到,哪怕你并非暮雪,你遇到威脅時,暮涯對暮雪的愛依然會因你顯露。”
“說不準魔刀也沒有注意到,暮涯也反向影響了它的意志?”
我的拇指在顳部的鱗片上摸索著,不經意地說出了自己的推測。
蘭澤對此想法有些興趣,他微微側頭,笑問我何出此言。
“你說成為魔尊的暮涯是有史以來最強的魔尊;暮涯本身要是沒獨特之處,魔尊怎么會留意一個剛修煉成形的魚龍族。話說回來,蘭澤你還沒告訴我,魚龍族為了力量不斷親近繁衍是為什么?”
我剛說完,蘭澤便指了指自己頭上的犄角,嘴邊掛上了苦笑:“為了它。“
“它?”
我十分不解地將目光順著蘭澤的指尖移動,滿眼疑惑地打量起這對雪白的分叉犄角。為何是為了這對犄角?這對犄角莫非有什么獨到之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