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張天昭帶著阿丘和蒙力克,跟著忽麻臺走進官衙,穿過寬闊的前院,來到后院一棟相對比較華麗的木樓。
又走上了二樓,在一間門板上貼著秦瓊和尉遲恭兩大門神畫的廂房前,停下腳步。
忽麻臺奸險地笑著對張天昭說:“遠方的客人,我們的小臺吉諾敏,就在房間里等著你,你進后,就自求多福吧,哈哈哈。”
就在不久前,他在這個房間里,向恰克圖的鎮守官諾敏,匯報今天商業稅的收入時。他添油加醋地說,有來自湖西之地的大船隊,船東是個十來歲的小胖子,以次充好。
用五萬六千張沒有什么價值的雜皮,交了商業稅,而8萬張上好的黑貂皮,卻一張也不愿上交。成功地惹火了年紀輕輕的小臺吉,揚言要把小胖子打斷腿……
于是,便有了忽麻臺到旅館找張天昭的那一幕。
說完,他就無比興奮地在門口盤腿坐下,既是在侍候小臺吉,也是在等著看張天昭的笑話。
張天昭對忽麻臺的齷蹉視若無睹,他讓阿丘和蒙力克留在廂房外,自己便推開廂房門,就走了進去。
走進去后的張天昭,反而愣住了,廂房內的陳設簡單到令人無語——除了一張木坑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和一個燭臺外,就再也沒有別的東西。
在木坑床上,病秧秧地躺著一個十五六歲的英俊少年。
只不過這個時候,他正蓋毛皮被子,只露出棱角分明的臉龐,一雙強打起精神的眼睛,無不好奇地看著張天昭。
很明顯,床上這家伙是個病夫。
“你就是來自己湖西的小胖子?”
張天昭還沒有說話,床上的英俊少年就聲音沙啞,開口責問道“我是恰克圖的鎮守官諾敏。我的稅官對我說,說你以次充好,全用雜皮來交稅,不愿用好皮上稅,可有此事?”
說完,他冰冷的目光就默默地看著張天昭,想看看他一個十來歲的熊孩了,是如何手足無措地應對著自己的問罪。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張天昭既沒有像那些軟骨頭漢商那樣,見到了自己,馬上就跪下去磕頭,甚至嚇得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也不像自己部落那些小人,見到自己后,就不斷地向他阿諛奉承,點頭哈腰拍馬屁。
反而,小胖子的身體站得直直的,向他微微地欠身行禮,然后就不慌不忙,不卑不亢地說道:“說我用雜皮交稅,那要怪你的稅官說不清楚。
他說,只要我把五萬六千張毛皮交給他,商業稅就算兩清。
他又沒有特指交要哪種毛皮,我要是用好皮子上稅,我不傻啊?”
哦嗬,不跪下參見就算了,還敢大言不慚地狡辯。
一向親人不喜,部民卻對他恭敬有加的諾敏小臺吉,登時就對張天昭產生了強烈的興趣。
他雖然是恰克圖的鎮守官,可有多少毛皮的收入,那全是土謝圖汗部的。
而整個土謝圖汗部,以后注定是比他大幾個月的大哥察琿的,跟他諾敏沒有半個銅錢的關系。
所以,他壓根不關心張天昭用什么毛皮來上稅。
他只是關心,眼前這個十來歲的小胖子,怎么會有那么大的膽子,敢在他這個鎮守官的面前,面不改色,侃侃而談。
他決定再試他一試。
于是,諾敏咳嗽幾聲,用毛巾擦去流下來的長長鼻涕說:“那是你的狡辯,本鎮守認為你有怠慢我土謝圖汗部的意思,決定罰你拿出黑貂皮來上稅,你心服口服嗎?”
“不服,我對你們土謝圖汗部可尊敬得要命,”張天昭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斬釘截鐵地說,“再說,就是我想把黑貂皮拿出來上稅,現在也沒有呀。”
“為什么,黑貂皮不是在你手中嗎?”諾敏皺起眉頭,奇怪地問,“你的皮子,誰還管得了你來分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