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書館又來了一位姓王的先生,據說王先生是洛陽城大戶人家子弟,本朝秀才,因家道中落,來西輔城經商又折了本錢。經朋友介紹來到趙家書館執教。王先生年約三十,身高八尺,器宇軒昂,明目皓齒,相貌堂堂。他頭戴綸巾,身著長衫,既儒雅又大氣,舉手投足間都透著文人大家風范。
王先生往書館一坐,強大的氣場令學生折服,就連趙天賜也怯他幾分。書館由原來的四名學生擴大到六名。先生言語干練,表意清晰,對學生既威嚴又耐心。趙家書館幾年來太多變遷,到此才真正平穩運行。先生學識淵博,學生孜孜不倦,書館里每日都傳出朗朗讀書聲,聲聲入耳;唰唰寫字聲,陣陣墨香。
張坷垃尤其勤奮,對來之不易的學習機會格外珍惜,先生也非常看好他,經常當著其他學生的面夸獎他。趙天賜心里很不是滋味,一個陪讀的仆人,竟然搶了主子的風頭,自從王先生來了以后,再沒打過張坷垃的板子,就算趙天賜自己犯錯,先生也不打他,反而教訓一番,趙天賜心有不甘,一直沒作弄到張坷垃,讓天賜耿耿于懷。
張坷垃一如既往地打掃先生房間,打掃書館,擦拭桌椅,為少爺研墨鋪紙,隨時聽從少爺使喚。一日下學,趙天賜又要騎馬,讓張坷垃趴在后花園地上,他騎上去抽打著張坷垃,嘴里喊著“駕駕!”張坷垃爬了一陣,實在爬不動了。趙天賜抓著他的頭發似馬韁般猛拽,張坷垃疼得翻身把趙天賜掀倒在地。
趙天賜大怒,對著張坷垃一頓拳打腳踢。趙夫人聽到了吵鬧聲趕來后花園,一改往日的溫和,指著張坷垃大罵:“你個叫花子,趙家收留你,你就要聽少爺的使喚,不然養你何用?膽敢反抗少爺,想翻天嗎?”
這一切被站在書館里的王先生遠遠瞧見,他知道張坷垃是趙家的奴才,書館外的事情是人家的家事,王先生無可奈何。
翌日清晨,除了趙天賜,學生都到齊了,王先生差張坷垃去二堂請他。張坷垃來到趙天賜的臥房,見他還在床上酣睡,走向前小心翼翼道:“少爺,該起床了,先生還等你開課呢!”
“我不想去書館,昨天你把本少爺掀翻下來,現在全身都疼。”
“對不起少爺,我并非故意而為,因為太疼了,就忘了少爺還在我背上,我下次不敢了。”
趙天賜起床,張坷垃忙替他穿衣,打洗臉水,剛洗漱完畢的趙天賜就指著張坷垃叫嚷著:“我的一塊銀元不見了,是你這小叫花子偷了去。”
“我沒偷啊少爺,我見臉盆里有一塊銀元就把它擱到你的書案上。”
“書案上哪有啊,明明是你偷了。”
夫人崔慧慧不喜張坷垃,老太太一意孤行,把個小叫花子弄進趙府。因她處處受制于老太太,心里一直憋屈,于是喊來管家,指揮管家暴打張坷垃。張坷垃喊著:“冤枉啊,我真沒偷!”
先生等了半個時辰,就信步來到二堂,崔慧慧見先生來了,隨即臉上堆滿笑容,管家也住了手。
先生問張坷垃:“你真的沒偷趙天賜的銀元?”
“回先生,學生真的沒偷,為少爺打水時見臉盆里有一塊銀元,學生把它放在少爺的書案上,為何不見了,學生也不知道。”
“那請趙天賜的奶媽再去書案上找找。”
王媽在書案上翻了一陣,一塊銀元掉在地上,原來夾在一本書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