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泥轉過頭,笑道“好說。”
往大膽了想,至多是與二三地仙同桌飲酒,難道自己敬酒還會手抖
白泥忍住笑,以心聲問道“不會有那傳說中的玉璞境老神仙吧”
陳平安笑道“玉璞境可坐不了主桌。”
自己跟寧姚的婚宴主桌,要么是先生,火龍真人,要么是徐遠霞,陳熙,或者說是如今的陳緝,好像還真就沒有玉璞境。
白泥點點頭。
老人懂了,明白這小子是如何將那寧姑娘騙上手的了。
寧姚知道陳平安的長輩緣一向很好。
陳平安曾經給出一個不是答案的答案,這些性格各異的長輩,只是喜歡他們年輕時的自己。
陳平安帶著寧姚走向河邊,寧姚好奇問道“你是怎么接連破兩境的”
她沒有用上心聲。
不等陳平安開口,寧姚解釋道“既然我在這里,說話就不用遮遮掩掩了,十四境之下,誰敢窺探此地,我都察覺得到。”
誰想被她問劍,只管掌觀山河。可惜中土陰陽家陸氏長了記性,不然她就有理由走一趟中土神洲了。
陳平安感嘆不已,點頭說道“這就是十四境。”
可能只是直呼寧姚二字,就會被她瞬間知曉。
陳平安解釋道“這次閉關,比較冒險,反其道行之,等于是元嬰境就做了玉璞境瓶頸的事,不給自己留有絲毫余地,直面自己的全部陰暗面,捫心自問,自叩心關,撇開善惡,求真而已。再加上這場大雨,我得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大道饋贈,跟崔爺爺留在山上的書箱有關,也與我兩次放在神仙墳的銅錢、金精銅錢有些關系,不過這些是比較明顯的線索,準確說來,是與我的所有過往、山水足跡都有關系,算是一種回響吧。至于一分為九的符箓手段,花了我很多心思,說句不吹牛的,這些奇思妙想,巧妙得很,環環相扣,要不要聽聽看先前在落魄山上,做客的于老真人聽了,他都覺得相當不俗”
寧姚點頭道“具體說說看,我又不著急。”
陳平安沒來由笑了起來,只因為想起鄭大風的某個說法,反正下雨閑著也是閑著,不是下雨天打鞋子,就是下雨天生孩子,嘿嘿嘿。
聽過了陳平安對那場閉關的詳細描述,寧姚點頭道“劍走偏鋒,險之又險。那個孩子,最終他選擇主動離開,可能并不是認可或者接受了長大后的自己,只是他心地善良,不愿讓你繼續為難。當然,這只是我的個人見解,未必就是真相,你也不必對此有任何負擔。”
陳平安長久無言,關于此事,他其實跟粹然神性的自己有過一場問答的,誰都沒有確鑿的答案。
旁觀者清。可能寧姚所說,才是真相。
寧姚說道“不管怎么說,既然已經是大劍仙了,接下來的道路,就豁然開朗,十分明了。對吧,陳大劍仙。”
某種程度上,玉璞境躋身仙人境,是一道大關隘,“問心求真”講究更多,但是仙人境躋身飛升境,反而是“修力”居多。
無非是在既有一條道路上補全一顆雛形道心,去蕪存菁,淬煉魂魄,修道之人,開始著手重新布置人身小天地,揀選合適的氣府去精耕細作,就像在坐擁一座福地的前提上,再搭建出一座洞天,最終洞天福地相銜接,就是飛升。
每一座氣府就是一座單獨的福地,天生修道資質好,老天爺賞飯吃,飯碗多,福地數量就多,將來飛升氣象就大。
白日,乘龍,霞舉,騎鶴,拔宅飛升,歷史上光是飛升路數的種類記載,大致有六十多種。
所以寧姚來之前,她真正的擔心,最大的憂慮,還是陳平安如何重返玉璞境,以及如何在玉璞境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返璞歸真,躋身仙人。能夠登山的修道之士,自古無笨人,那么一個足夠聰明的人,如何面對更聰明的心魔,就是天大的難題。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可不是什么輕描淡寫的道家籠統語。而玉璞至仙人,據說被某些山巔大修士視為飛升境至十四境的預演,雖然寧姚不太理解其中深意,但是既然山頂都這么說,想必其中肯定自有難處,結果陳平安倒好,一鼓作氣連破兩境,這讓寧姚如卸重擔,她一挑眉頭,自己眼光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