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姚扯了扯嘴角,撂下一句“還是老樣子”。
期間路過那座新雨龍宗,寧姚猶豫了一下,還是在此停步,見了新宗主納蘭彩煥一面。
納蘭彩煥都沒想到寧姚已經十四境了,還誤以為她是飛升境,畢竟這才幾年功夫,舉城飛升至五彩天下,寧姚就已經連破三境。
離開雨龍宗,到了劍氣長城遺址,寧姚獨自站在其中半截城頭上,她背對著陌生的北方,眺望熟悉的南方。
裴旻躲藏太好,寧姚始終找不到此人。
所以寧姚這一路,都在猶豫要不要再繞路一趟,去找那個如今身在桐葉洲的大妖仰止,聽說她如今就在那位駐顏有術的大泉女帝身邊。只是想了想,還是忍住了,寧姚相信陳平安可以做得更好,就像之前問劍正陽山,換成她,就沒辦法讓正陽山那些劍仙們在吃疼之余,還要長長久久不痛快,被落魄山惡心得不行。
寧姚飄落下城頭,仰頭看著城頭上的那些大字。
最新的刻字,是陳平安在此城頭刻下一個“萍”字。
人生如浮萍,聚散苦匆匆。
如今就有不少來此游歷的外鄉練氣士,在那些大字筆畫如過道、洞窟當中駐足,飲酒閑聊。
遙想當年,寧姚也會經常跟朋友們一起坐在那邊。
這次重返劍氣長城,寧姚是有私心的,想要幫著陳平安當一回說客。
至于齊廷濟會不會心生芥蒂,埋怨她挖墻腳,寧姚也無所謂。
齊廷濟這位也曾城頭刻字的老劍仙,畢竟還只是飛升境圓滿。
在蠻荒隱藏身份多年、再遠游歸鄉的那撥劍氣長城本土劍修,暫時只有出身妍媸巷的邢云,家族在太象街的柳水,只有他們選擇了青萍劍宗。
其余像高爽,郭渡和黃陵他們這撥上五境劍修,好像更傾向于齊廷濟選址南婆娑洲的那座龍象劍宗,金鋯家族祖輩與齊氏一向關系莫逆,有此選擇,很好理解。女子劍修竹素,是玄笏街出身,曾是齊氏的家族供奉,她的選擇也在情理之中。昔年屬于隱官一脈劍修、給蕭愻當左膀右臂的竹庵,就是她的同族。
黃陵和宣陽都擁有一處劍仙私宅,好像分別名為金剛坡和白毫庵。高爽和梅龕,隱居在蠻荒天下的歲月里,分別找了個道侶、弟子,都是蠻荒劍修,高爽的道侶凌薰,如今好像是玉璞境,但是梅龕的那位嫡傳弟子,卻是一位仙人境劍修。
這撥劍修,家鄉的,蠻荒的,寧姚當然一個都沒見過。年月間隔太久,差了太多輩分。
當初他們離鄉之時,主動去蠻荒天下當死士,除了黃陵和宣陽比較特殊,早年在劍氣長城就已經成名,其余大多數都是地仙,甚至連金丹、元嬰都不是。避暑行宮那邊的檔案,是從來不記錄這些的,還是擔心名單泄露出去,被托月山順藤摸瓜。事實證明,此舉既是明智的,又是多慮的,因為蕭愻當年帶著隱官一脈的兩位玉璞境劍修,洛衫和竹庵,一起叛出劍氣長城之后,從始至終,都沒有幫著蠻荒天下找出任何一顆釘子。
由此可見,蕭愻確實痛恨浩然天下,繼而痛恨整座劍氣長城,她覺得太憋屈,才選擇投奔蠻荒。但是蕭愻對于一個個好像這輩子就是在等死和白死的家鄉劍修,并無半點怨氣。
寧姚挪步隨意走在昔年的戰場上,走到一處,蹲下身,捻起些許泥土。
城頭之上和城墻兩處,不知是誰率先認出了那位背劍匣女子的身份,消息傳消息,一下子就喧鬧起來。
一座天下被大道認可的第一人,分量之重,山上練氣士,心里都有數。
所以沒有任何一位練氣士膽敢湊上去,與那位女子寒暄半句。
城頭那邊,有一撥來自寶瓶洲的練氣士,與有榮焉,寧姚她可是本洲陳劍仙的道侶,其余八洲,你們吃屁去。
寧姚很快就找到了走馬渡那邊的劍修氣息,便打了聲招呼。
察覺到劍氣長城這邊的動靜,齊廷濟和魏晉很快就御劍趕來,還有一些陌生面孔,無一例外,都是劍修。
寧姚轉過身,與這撥劍修抱拳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