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點頭道:“我需要將兩方新舊國師印,都大煉為嶄新本命物。”
用以最鮮明對比、最直觀感受新舊大驪王朝的“人身”之氣血、筋骨變化。
騙得過大驪皇帝,滿朝文武的觀感,甚至騙得過老百姓,一座寶瓶洲……陳平安總騙不過自己的道心,蒙蔽不了大驪王朝的國運起伏。
入山修道,成為正式譜牒修士,之所以都需要在祖師堂舉辦典禮,金玉譜牒錄名,就在于自身命理跟仙府道場有了一線牽引。道士需要授箓亦然,還有山上手段的“請神上身”或是“出馬”,此外市井坊間的志怪書,總喜歡說一句位列仙班名登綠籍,其實也是差不多的在內道理。
如果僥幸成了,就是一幅用以證道的飛升圖,也算是陳平安吹牛打過了個草稿。
可如果不成,就要被大驪王朝的國運所掛礙、拖累,可就不單單是什么雞肋了。類似蛟龍之屬的水裔精怪,只在注定無法走水,以及死活無法打破瓶頸的前提下,才會選擇與某個朝廷國祚掛鉤,一旦國祚斷絕,就要遭受大道反噬,刀兵劫如影隨形。
小陌有感而發,“到底還是一把雙刃劍。”
陳平安笑道:“世間多少聰明絕頂的仙人,窮盡心力物力財力道力,始終無法證道飛升?”
謝狗小雞啄米使勁點頭,“是啊是啊,難吶難吶。”
本來一句極好的有理話,被謝狗這么一說,便很沒意思了。
小陌說道:“姜赦還算比較識趣,知道慢慢走出寶瓶洲,能夠為我們這邊增添些武運。不過大驪王朝想要更加政通人和,其實有個更為快捷的法子,我可以讓碧霄道友徒步走一趟寶瓶洲,耗費些光陰而已,都不會消磨幾分道力……”
陳平安心弦緊繃起來,還要故作輕松神色,拍了拍小陌的肩膀,勸說道:“朋友本來就不多,你也別逮著一個薅。”
言語之際,陳平安使了個眼色給謝狗。謝次席立即心領神會,跟上一句,“小陌啊,你跟碧霄道友見外,確實是你的不對,會讓碧霄道友傷了心,可若是跟碧霄道友太不客氣,他胸襟大度,不會計較,可你終究有失朋友之道,不妥的。”
陳平安點頭認可,自家次席供奉去當個縣令,綽綽有余。
謝狗突然小聲問道:“山主這會兒,想要大煉本命物,不容易吧?”
陳平安說道:“總要試試看的,先拿幾件靈器練練手。”
謝狗很快補救一句,“山主,是我忠言逆耳,忠言逆耳了。”
陳平安無奈道:“實話實說而已,有什么忌不忌諱的。”
謝狗說道:“那個劉饗的認可,也很重要吧?“
陳平安點頭道:“極其重要,至為關鍵。”
劉饗在寶瓶洲的“祭拜”舉動,陳平安在那處鄭居中腹內的古戰場遺址,卻是感知到的。
鄭居中的腹內道場,吳霜降青天大符,再加上陳平安的籠中雀,卻依舊能夠讓陳平安心生感應,既然能夠穿透層層天地屏障,亦能反向推斷出劉饗的道力之渾厚凝練。
想要先觀想再“道化”,前提條件當然是得有個“道”。
劉饗的“點頭”和“封正”,就等于陳平安至少有了一條可以確定有無、再去驗證對錯的道路。
謝狗藏不住話,直接問道:“為何不答應鄭居中的提議,怕被他狠狠坑一把?山主真被姜赦的說法嚇到了,在擔心鄭居中是一個做事更加縝密的、野心更大隱藏更好的周密?可我跟小陌思來想去,合計來合計去,都覺得那是個極為穩妥的選擇啊。哪怕現在知道了山主的飛升法,可我還是覺得鄭居中故意說破的道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