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說道:“明天早上和下午的兩場國師府議事,兩份名單都再增設幾人,你記一下他們的名字。”
容魚立即神色嚴肅,默默記下兩撥人,參與下午議事的人選,就臨時添加了巡狩使裴懋。
陳平安提筆批閱公文,容魚腳步輕輕走出屋子,她跨過門檻之際,聽到國師笑道:“知會竹酒一聲,我們晚上一起去大名鼎鼎的菖蒲河那邊下館子吃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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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里無云,天幕是一眼望不到邊的青色,翠壁粘天似的景象。
渡船專門揀選一處大瀆水面遼闊處,如鳥飛渡。
青衣童子站在渡船觀景臺,雙手負后,說道:“小米粒啊,過了大瀆,就是別國嘍。”
小米粒點點頭,大瀆以北盡是大驪國土,再往南走,可不就是異國他鄉。
鐘倩叼著牙簽,打了個酒嗝,托景清祖師的福,認識了個新朋友,吃了頓白食,喝上了仙家酒釀。
那位一口一個景清祖師的年輕修士,也不是什么手頭闊綽的山上神仙,據說是因為門派前些年搬遷到了中岳地界,“趕巧”又參加了一場夜游宴的緣故。
說自家門派在那之后,如他這般的譜牒修士出門游歷,就處處節儉了。方才酒足飯飽,陳靈均便要結賬,不曾想那個仙師竟然已經偷偷付過錢了。從頭到尾,也沒有要借機與落魄山攀附關系的念頭,好像就只是請他們吃喝一頓,僅此而已。陳靈均自然內心愧疚,本來是打算自己掏腰包的,所以這才點了一壺好酒,事后總覺得不好意思,想要找他聊幾句,結果一問
才知對方已經在上個渡口下船了。
到頭來除了知道對方的名字,陳靈均連他那門派叫什么都不清楚。
陳靈均輕輕嘆了口氣,是自己做事不老道了。
抬頭看著天色,很像老爺家鄉的單色釉瓷器。
如今這條大瀆的正統水神,以長春侯楊花和淋漓伯曹涌為尊,再就是新任錢塘長岑文倩了。
陳靈均經常去自家兄弟的鐵符江水神府喝早酒,很是熟稔山水官場的內幕。
渡船最終在在一個名為青鶴灘的仙家渡口停靠。
他們下船后,故意揀選了一條靠東海岸的游歷路線,走出渡口地界,撞見一條大河。
鐘倩尚未躋身遠游境,陳靈均和小米粒施展本命神通躍入江水,他就只能在岸上跑。
重新登岸,陳靈均和周米粒哈哈大笑,互相吹捧起對方的辟水神通十分了得,耍得嫻熟。
隨后一路翻山越嶺,或優哉游哉散步或騰云御風,鐘倩這個反正只能在地上走著的鏢師,總是順著他們的玩心和游興。
陳靈均在一處荒山野嶺的山頭驟然停步,伸手遮在眉間,咦了一聲,“還有這種事?是了,已經不在大驪國境了。”
陳靈均運轉神通,眼眸熠熠生輝,目力所及,草木枯黃,愁云慘淡,陰風陣陣,好重的煞氣。
小米粒拽著挎包棉繩,蹦跳了幾下,“咋個回事?”
陳靈均皺眉道:“好像瞧見了一處戰場遺址。”
鐘倩懶洋洋道:“那就敬而遠之,繞道而行,惹不起總能躲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