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處山水秘境所賣,也不全是價值連城的珍稀之物,連那幾十顆雪花錢的奇巧物件,一樣有,門檻高的屋子,會一直掛不出那塊木牌,門檻低的,卻是誰都買得起,客人先到先得罷了。
等到李槐跟它大眼瞪小眼,約莫是罵得費勁,著實有些口渴了,老柳樹精背靠石壁,摘下腰間酒葫蘆,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酒水。
只是十顆谷雨錢,陳平安其實完全可以自己買下,只不過猶豫了一下,還是與那符箓美人簽訂契據,算是打了張只是十顆谷雨錢的欠條。
在那之后,陳平安東拼西湊,與柳赤誠和酡顏夫人都借了谷雨錢,陸陸續續買下了幾件李槐覺得有眼緣的物件,一座價格不菲的鎮妖塔,一對脂粉氣比較重的小金葫蘆耳墜,還有一幅畫滿蝦兵蟹將的水仙夜游圖。期間碰到了一群山上女修,其中一位氣態雍容的婦人,將那滿屋子的法袍衣裙,數十件之多,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全部包圓了,到了下一處屋子,有十套百花福地的花神杯,加在一起,可就是千只酒杯,她只給后邊的人留下一套,其余九套,全部帶走。
關鍵是陳平安都沒有看到那婦人取出什么方寸物,沒有與包袱齋掏錢結賬。
兩位符箓美人好像也早已習以為常,根本就沒有多說一個字。
陳平安也就就認出了那婦人的身份,天底下最有錢之人的道侶,皚皚洲劉財神的妻子。
出門不用帶錢,一樣可以大手大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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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著文廟不遠的城內,那個陳平安拍拍手,站起身。
背靠墻壁的蔣龍驤,挨了頓揍不說,還被砸了幾十顆石子,老書生當下氣得渾身顫抖,“你到底是誰?!有本事就報上名來,難不成堂堂劍仙,還怕一個中五境修士的尋仇?!”
這個歲數不小的讀書人,其實臉上寫滿了四個大字,色厲內荏。
讀書人的所謂尋仇,當然不會打打殺殺,豈不是有辱斯文,他當然是去請求文廟的圣賢,幫忙主持公道,好好管一管這些以武犯禁的山上修士。
陳平安指了指蔣龍驤的嘴巴,提醒道:“這是上次你在這里,沒管住嘴的下場,這次還要不要去文廟那邊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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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掂量。話可以隨便說,牙齒就那么幾顆,好好珍惜,不然以后在家鄉傳道授業解惑,口齒不清,聽課的學子們,容易聽不懂你到底在說個什么。”
蔣龍驤臉色陰晴不定。
他現在最大的疑惑,其實不是對方為何對自己出手,這件事已經不重要了,而是對方為何有膽子出手行兇,為何近在咫尺的文廟圣賢們,就沒有一人趕來管一管!
陳平安笑道:“今天在文廟這邊,我不敢動你。不過千萬別以為這樣就算了,我以后肯定還會去邵元王朝游歷一趟,到時候咱倆接著敘舊,所以不用你辛苦尋仇。”
蔣龍驤心中憤懣萬法,悲苦與畏懼,各占一半。
這也叫不敢動我?!
下次見了面,你還想要怎的?
陳平安抬起手,輕輕伸出一只手掌,微笑道:“我會好好與你算賬,連本帶利,一一拿回來。”
蔣龍驤剛要掙扎著站起身。
陳平安作勢要打,嚇得蔣龍驤趕緊轉頭。
陳平安笑著離去。
頭戴冪籬的女子,從拐角處現身,然后停步不前,遠遠望向那一襲青衫。
雖然不見容貌,但是身姿婀娜,她就只是站在那邊,便宛若墻角一枝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