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少女只覺得這一幕,好像挺……溫情的。她一時間對那座落魄山,好像不那么怕了。
姜尚真抬頭望向夜幕,細雨停歇后,云開月漸來。多謝月憐我,今宵不忍圓。
遇見,錯過,想念,都是好簽,只是山上,不是山下。
兩鬢雙白的男人,撐傘看著沉沉夜幕,眼神溫柔,喃喃道:“人生苦不足,已經有卿,還想長生。”
少女覺得男子這句話,可比先前那首打油詩好太多了,怯生生望向白衣少年,輕聲喊道:“哥。”
崔東山笑道:“別管,他是出了名的癡情人。”
好像在那北俱蘆洲,許多山上仙子和江湖女俠,不曾錯付了身子,卻早已錯付真心。
渡船停岸。從遠在天邊的一粒芥子大小,變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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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在眼前的龐然大物,看得少女花生驚愕不已,原來這就是仙家渡船啊。
她回頭看了眼正陽山青霧峰,少女想起哥哥為了自己治病一事,跋山涉水,吃盡苦頭,耗盡錢財,依舊不得上山,她不由得憤懣不已,什么一洲仙家領袖的正陽山,什么打遍一洲無敵手的搬山老祖。
崔東山大手一揮,“回家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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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廟附近,這天卯時,一位中年道士帶著個離鄉的孩子,昨晚夜宿在此,從帳篷那邊喊起了孩子,然后一大一小,一起坐在水邊,孩子迷迷糊糊,打著瞌睡,道士也沒有著急讓這個孩子學自己做功課,其實孩子只是坐在一旁,本就是修行。
這個來自經緯觀的道士,雙手疊放在腹部,輕聲笑問道:“景霄,有沒有聽過一句話,莫飲卯時酒,昏昏醉到酉?”
青冥天下白玉京的道家秘籍當中,有本“高真大書”,名為《景霄大雷瑯書》。
名叫吳景霄的孩子,伸手拍了拍嘴巴,“沒聽過。我都不曉得卯時酉時是啥時候。”
這就讓道士許多打好的腹稿,都沒了用處。
他名為趙文敏,道號松雪道人,是位中土道門的天君,趙文敏的師尊,是符箓于玄的六位嫡傳之一。
趙文敏在上山之前,世代儒業,他更是少年神童,科舉得意,尚未弱冠之齡,就擔任了翰林院編修官,后來在市井遇到一位自稱垢道人的跛腳老道,再后來,又遇到過數場仙家機緣,最終進入了經緯觀,修行道法,歲月悠悠,在三百年前,師尊卸去世俗職務,潛心修行,由他繼任觀主一職,主持大局。再后來,就是趙文敏誤以為在后山閉關的師父,竟然直到一個消息傳回道觀,才知道師父戰死在了南婆娑洲。
經緯觀是中土神洲的一流宗門,雖然不算最頂尖,卻也不是一般宗門能夠媲美。
趙文敏緩緩呼吸吐納,若有上五境練氣士在旁,就會發現這位松雪道人的一呼一吸,竟然是在快速煉化水運,只是每當凝聚出了絲絲縷縷的水運,都會一一歸還河中,好像這位道士的修行一事,就只是那個煉化的過程,而非結果。
趙文敏說道:“景霄,我們道門修真之人,作早課時,多在卯時,因為此刻陽氣初升,陰氣未動,飲食未進,氣血未亂。”
也不管會不會雞同鴨講,有些道理,可能長輩說多了,孩子就會耳濡目染,默默記在心頭,只等哪天開竅。
孩子犯困得很,說道:“功課嘛,我這還不曉得?學塾背書唄,背不好,就挨夫子的板子嘛。當了道士,也還是有課業的啊。”
趙文敏笑著點頭道:“功課者,課自己之功,明真我之性,修自身之道,當然重要,憊懶不得,修心煉性,是我們所有道門中人,修持尋真的門戶所在。不過你不用著急,上山修行不遲。”
孩子聽得更困了。
趙文敏就笑道:“可輪不到我來打板子,你如今算是我的小師……弟。”
沒說實話,其實按照譜牒輩分,是自己的小師叔。這位經緯觀的道觀之主,怕嚇著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