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姚又問道:“如果是裴錢的九境呢?”
陳平安想了想,說道:“撇開師徒關系不談的話,三五拳分勝負,十拳之內分生死。”
“假設宋長鏡要與你問拳?”
“目前我肯定輸,至于怎么個輸法,不打過,就不好說。”
陳平安突然說道:“來了兩個北俱蘆洲的外鄉人。”
都是陳平安認識他們、他們不認識自己的高人。
北俱蘆洲,女子武夫,繡娘。另外那個男子修士,曾經與她在砥礪山打過一架。
寧姚看了眼那個男子,說道:“此人之前的地仙兩境,貪多求全嚼不爛,雜而不精,高度有限。哪怕躋身了玉璞境,之后瓶頸還是會比較大。”
陳平安雙手籠袖,懷捧酒葫蘆,輕聲道:“野修出身,沒法子的事情。只能是老天爺給什么就收什么,生怕錯過半點。”
像宋續、韓晝錦那撥人,修行一途,就屬于不是一般的幸運了,比宗字頭的祖師堂嫡傳都要夸張很多,自身資質根骨,天賦悟性,已經極佳,每一位練氣士,五行之屬本命物的煉化,之外幾座儲君之山氣府的開辟,都極其講究,契合各自命理,人人天賦異稟,尤其是都身負某種異于常理的本命神通,且人人身懷仙家重寶,加上一眾傳道之人,皆是各懷神通的山巔高人,居高臨下,指點迷津,修行一途,自然事半功倍,一般譜牒仙師,也不過只敢說自己少走彎路,而這撥大驪精心栽培的修道天才,卻是半點彎路都沒走,又有一場場兇險的戰事砥礪,道心打磨得亦是趨近無瑕,無論是與人捉對廝殺,還是聯手斬首殺敵,都經驗豐富,故而行事老練,道心穩固。
只要被他們穩扎穩打,一步步熬到了上五境,在這寶瓶洲山上,注定人人大放異彩。
一旦補足最后一任,十二位聯手,百年之內,就類似一座大驪行走的仿白玉京,說不定都有機會磨死一個飛升境大修士,不過當然是南光照之流的飛升境。而道號青秘的那種飛升境,地支一脈即便能贏,還是難殺。
陳平安的出現,先后三場交手,在某種程度上,其實更像是那個“補缺”,幫助地支一脈修士,修補各自道心的最后那點瑕疵。
陳平安指了指那周海鏡腰間懸佩的香囊,解釋道:“這個香囊,多半是她自己的物品了,跟生意沒關系。因為按照她那個藩屬國海邊漁民的習俗,當女子懸佩一只繡燕子紋的‘花信期’絹香囊,就是女子嫁為人婦后系身,以示身心皆有所屬。”
寧姚點點頭,“這個風俗挺有意思的。”
陳平安小聲道:“我其實想著以后哪天,逛過了中土神洲和青冥天下,就親自撰寫一部類似山海補志的書籍,專門介紹各地的風土人情,事無巨細,寫他個幾百萬字,鴻篇巨制,不賣山上,專門做山下市井生意,夾雜些個道聽途說而來的山水故事,估計會比什么志怪小說都強,薄利多銷,細水流長。”
寧姚抬起下巴,點了點那個一身脂粉氣的女子武夫,“你們可以合伙做買賣。”
陳平安笑道:“那就算了,我都不稀罕看這場問拳。”
陳平安挪了挪位置,別好養劍葫在腰間,后仰倒去,腦袋擱在寧姚腿上,說道:“打完了再告訴我,帶你去下館子。”
閉上眼睛,陳平安竟然真的開始打盹,就此睡去。
宋集薪離開陪都藩邸,先走了一趟仿白玉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