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宗沒有任何言語,當然選擇第二種。
一炷香之內,陳平安從頭到尾,巋然不動,若是匕首近身,就輕輕將鋒刃推開,可要劉宗的拳腳湊近,陳平安要么站好挨打,神色淡漠,一位金身境瓶頸武夫的傾力出手,落在青衫身上,顯得極其不痛不癢,要么就是直接……一巴掌拍下去,打得劉宗吐血去。
一場古怪地界的奇怪問拳,劉宗恰似凡夫俗子撼山,不自量力,到最后只會傷拳,出拳越重,受傷越重。
踉蹌起身,身形搖晃,劉宗攥緊手中匕首,腦袋低垂,滿臉鮮血,滴落在地。
劉宗驀然抬頭,已經不知換了幾口純粹真氣的老武夫,早已視線模糊,只能依稀看到不遠處那個青衫男子,竟是出爾反爾,毫無征兆地拉開了一個古樸渾厚的拳架,似乎要朝自己主動遞拳。
不是似乎,就是了。
對方終于要遞拳了。
方才能夠站起身,就已經耗盡劉宗的全部力氣,就只是這么一個簡簡單單的動作,卻無異于在家鄉江湖上,劉宗在自身神意巔峰時,與那些同輩宗師的一場搏命廝殺。老人身形飄來蕩去,唯有那條握刀的胳膊,依舊緊繃,閉上眼睛,想要強提起一口純粹真氣,無果,做不成了,天地間皆是對方拳意,讓老人有那天地蜉蝣、須彌芥子、我何等渺小之感。而且只覺得對方這一拳遞出后,自己必然跌境……只是轉瞬間,就連這一點點快若白駒過隙的雜念,都被那份籠罩天地的潮水般拳意給淹沒得半點不剩,生死一線間。
劉宗猛然抬頭,臉色猙獰,咬緊牙關,手臂顫抖,借助一個身形搖晃,竟是原地旋轉一圈,朝那一襲青衫胡亂遞出一刀。
身形滯緩,出手軟綿,手中一把曹子匕首,甚至不起絲毫刀光流彩。
但是這一刀,老子是劉宗,是藕花福地的刀法第一人,必須遞出!
片刻之后,也可能是許久過后,意識模糊的劉宗,稍稍清醒幾分,老人突然發現有一只手按住自己肩頭,只聽那人輕聲笑道:“好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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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龍湫,來自上宗的龍髯仙君已經重返中土,與此同時,山主林蕙芷和掌律權清秋也都不見了。
所幸祖山如意尖茅屋那邊的年輕女冠,也已經御劍離開了小龍湫,她只是讓令狐蕉魚幫忙看守茅屋。
既然到了仙都山,為兩個孩子跨洲護道的鐵樹山仙人果然,難得來一趟桐葉洲,就離開密雪峰,獨自出門游歷山河。
鄭又乾和談瀛洲每天都去落寶灘那邊,聽小陌先生傳授道法,還會幫著一起釀酒。
密雪峰一處府邸,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的黃衣蕓,今天出門賞雪,她一路散步,在一處涼亭附近,看到裘瀆陪著少女胡楚菱在那邊堆雪人。
葉蕓蕓從老嫗這邊得知,弟子薛懷跟裴錢在掃花臺那邊,又有一場切磋,好像受益匪淺。
寶瓶洲大驪京城,一位讀書人帶著書童崔賜,一起拜訪火神廟,在花棚下,找到了那位封姨。
封姨看到那個來自驪珠洞天的儒士,微笑道:“御風而行,泠然善也。”
李希圣作揖行禮,封姨身形瞬間從花棚石磴那邊消失,不受那份禮,站在石桌旁。
李希圣起身后,封姨取出兩壺酒,繼續道:“此雖免乎行,猶有所待者也。”
書童崔賜既不知道眼前這個女子是何身份,更不知道她在賣什么關子,少年只知道她這兩句話,最早出自白玉京三掌教陸沉。
李希圣微笑道:“大道何言,一地黃葉。”
在寶瓶洲南部的新云霄王朝境內,一處崇山峻嶺的最高峰,有兩人在此停步,環顧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