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子后面,一條長凳,坐著兩位年輕劍修,一男一女,境界都不高,其中一個甚至都不是中五境修士。
“來者何人?”
“聽不懂。”
男子便比劃了一下南北方向,大致意思是詢問從哪兒來的。
若是北邊來的,家鄉就是扶搖洲,不然就是那個名聲爛大街的桐葉洲。
那個青衫客用一洲雅言說道:“桐葉洲修士,竇乂。隨從陌生。”
男子忍著心中不適,用蹩腳的桐葉洲雅言問道:“知不知道這里的規矩?”
“剛來,不知道。”
男子拿起一張紙,翻轉過來,在桌上一抹向前,“照著上邊的條目,一一寫清楚就是了。”
一聽說對方是桐葉洲修士,臉色就不太好,只是好歹沒怎么惡言相向,如果不是職責所在,換成別的地方,正眼都不瞧一下。
于是那個自稱竇乂的男子,便坐在長條凳上,與兩位劍修隔桌對坐,開始提筆書寫。
年輕男子不動聲色,只是以心聲與身邊女子問道:“這個字,讀乂?”
女子無奈道:“不曉得,也是第一次見著。”
男子忍不住以心聲罵一句,“狗日的讀書人。不愧是桐葉洲那邊來的王八蛋。”
女子輕輕點頭,深以為然。
不曾想那個青衫客越寫越起勁,要了一張紙又要一張,還沒完了。
對方每寫完一張,年輕劍修就伸手拿過一張,他娘的好些個生僻字,認得老子,老子不認得它們,文縐縐酸溜溜的,你當自己是咱們那位二掌柜呢。
那位女子劍修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嗯,寫得頗有幾分文采呢。
再打量起那位青衫男子,算不得俊俏,模樣周正吧,就是多看了幾眼,便愈發順眼幾分。
實在是見那個青衫客寫得太敬業了,看架勢,還能多寫幾張紙,因為方才最后一頁紙,才堪堪寫到這家伙如何在科場屢戰屢敗又如何屢敗屢戰,終于得以金榜題名呢,其實早就超出三百字了,男人便忍不住問道:“喝不喝得酒?要是能喝,就歇一會兒,慢慢寫就是了,酒水不收錢。”
那人一邊提筆寫字,一邊抬頭笑道:“我酒量不行。”
“那就算了?”
“喝,怎么不喝,反正又不收錢。”
女子聞言嫣然一笑,幫忙倒了一碗酒。
青衫男子放下手中毛筆,輕輕擰轉手腕,轉頭邀請道:“小陌,坐下一起喝。你那份履歷,還得稍等等,今夜文思如泉涌,擋都擋不住。”
那位名字古怪的年輕隨從,便坐在長凳一端,正襟危坐,接過酒碗,再與那女子劍修微笑點頭致謝。
抬碗抿了一口酒水,青衫男子突然瞇眼笑問道:“就不奇怪,我為什么突然聽得懂你們飛升城的官話了?”
女子笑道:“不奇怪啊,反正已經飛劍傳信城內了。”
原來是那男子劍修問對方喝不喝酒時,故意改用了飛升城官話,而那個青衫客,也真就傻了吧唧上鉤了。
陳平安點點頭,刑官一脈的劍修,很不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