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道姑輕輕嘆息一聲,雖然流露出一絲傷感,可道心依舊堅若磐石,“魏晉,哪怕真有那么一天,我會過得不如人意,可是我絕對不會反悔,更不會轉過頭來喜歡你魏晉。”
魏晉喃喃道:“這樣嗎?”
年輕道姑轉身離去。
魏晉久久不愿挪步,她不后悔,可是他已經后悔了,后悔不該問出這個傷人傷己的蠢問題。
一名年輕道人從密林深處走出,身旁有一青一紅兩尾大魚在空中游曳。
魏晉收回視線,在道姑賀小涼走遠之后,才敢凝望她愈行愈遠的背影。
他不去看那個東寶瓶洲當代金童玉女里的金童,冷聲道:“你敢說一個字,我就敢出劍殺人。”
年輕道人雖然對這位十一境劍修有些忌憚,可這座山林就位于宗門后山,他相信魏晉一言不合就敢拔劍殺人,只是道人完全不信自己會死,所以他嗤笑道:“風雪廟的十一境劍修,就能在我們神誥宗逞兇?”
宗這個字眼,年輕道人格外咬字加重幾分。
寶瓶洲有道家三宗,其中又以南澗國神誥宗為尊,是一洲道統的居中主香。上次跟隨賀小涼聯袂下山,去往大驪王朝的那座驪珠洞天,一路北上,所到之處,無論是世俗的帝王君主,還是各國真君、陸地神仙,無一例外,都對他和賀小涼這一對金童玉女,以禮相待,絲毫不敢怠慢。
神誥宗位于南澗國邊境,獨占七十二福地之一的清潭福地,宗主祁真,身兼四國真君頭銜,道法通天,是東寶瓶洲屈指可數的真正神仙,神誥宗雖是他們這一脈道統的下宗,但是祁真哪怕去往位于中土神洲的那座道統正宗,依然毫無疑問是一等一的重要角色。
而這位金童,恰好就是宗主祁真的關門弟子。
而同門師姐賀小涼,師從于玄符真人,這位與世無爭的前輩真人不同于掌門師弟祁真,只收取了賀小涼一人為徒,當初賀小涼剛剛進入神誥宗,聲名不顯,天賦不顯,身世不顯,唯有玄符真人一眼相中了她,事后證明所有人都看錯了,只有玄符真人抓到了一塊絕世璞玉,甚至無需他這個師父如何雕琢,福運深厚的賀小涼就迅速崛起,破境之快,機緣之好,讓宗門上下瞠目結舌。
而東寶瓶洲的金童玉女,結為道侶的可能性極大,哪怕不在同一座宗門,也不例外,各自宗門往往樂見其成。
像他和賀小涼這樣師出同門的金童玉女,在東寶瓶洲近千年的歷史上,連同他們兩人在內,只出現過三次,全部成為了聯袂躋身上五境的大道眷侶。
所以他不想自己成為第一個例外。
魏晉轉頭望向那個年輕道人,突然有些意態闌珊,“你沒資格讓我出劍,你師父祁真還差不多。”
十一境的劍修,戰力完全能夠等同于兵家之外的十二境練氣士,這是常識。
更何況神誥宗的宗主,卡在十一境巔峰已經很多年,今年之所以召開慶典,就是為了慶賀他終于破境,所以魏晉和宗主祁真,都是各自破境沒多久的練氣士,兩人若是換個地方打擂臺,勝負還真不好說。
不過這是神誥宗的地盤,各種陣法層出不窮,又是一方真君地界,占盡天時地利人和的祁真,絕不可以視為普通的十二境初期修士。
年輕道人笑道:“沒資格,又怎樣?”
這句話,對于再一次被道姑賀小涼當頭澆了一盆冷水的魏晉而言,真是傷人至極。
于是魏晉淡然道:“接好。”
年輕道人根本無法看清楚魏晉拔劍,一縷長不過寸余的劍氣就在他頭頂劈下。
眼看著就要失去一張保命符的年輕道人,看到一只白皙如玉的溫潤手掌,伸到了他頭頂,替他抓住了那縷裂空而至的恐怖劍氣。
然后空中泛起一點血腥氣,與這座靜謐祥和的山林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