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臉色微白,可精神極好,眼神炯炯,轉頭盯著自己唯一的弟子,“收個好弟子是一難,弟子修行順利又是一難,不比照顧家中子女簡單。我膝下沒有子嗣,弟子就只有你這么一個,何況你天資比我好上太多,不為了你好好謀劃將來一番,我這個當師父的,死不瞑目。”
老人笑道:“先前道理和經過都與你說明白了,至于師父如何認識的金頂觀,你這次為何剛剛碰上了邵小真人,你莫要多問,從今天起,只管勤勉修行,杜老神仙親自出手,幫你打碎了瓶頸,你小子得以躋身中五境,這份恩情,要牢記心頭。說句難聽的,金頂觀多大的一座仙家洞府,就算你小子誠心想要報恩,人家需要嗎?不過呢,這份心,還是要有的,不然給金頂觀當條狗的資格,都沒了。”
高大少年眼眶濕潤,低頭道:“弟子沒出息,讓師父受委屈了。”
老人嘆息一聲,伸出手指,點了點這個榆木疙瘩,“你啊,還是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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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沒開竅,罷了罷了,若非如此,我也不會獨獨收你為徒,說實話,邵小真人這般驚艷資質的人物,我便是早早瞧見了,也未必敢收入門中,一遇風云變化龍,哪里是我一個觀海境修士,能夠駕馭得了。”
高大少年到底是爭勝心重的歲數,“師父,年紀輕輕就躋身龍門境,我也是有些希望的。”
老人笑罵道:“癡兒!出去修行,師父還要傷病,不想對牛彈琴!”
高大少年哦了一聲,站起身,告辭離去。
在少年走到門口的時候,老修士輕聲安慰道:“修行路上,有些委屈是難免的,怕就怕一輩子只能攢著委屈,所以你一定要比師父走得更高更遠,可以讓自己少受些委屈。這兒的山神廟和觀景亭,不算高,從桐葉洲走到這大泉王朝,也算不得遠,這方天地,神人異士,只在更高處。”
高壯少年轉過頭,點頭道:“記下了。”
老修士笑了笑,“如果可以的話,以后境界高了,真有那么一天,能夠跟杜老神仙這樣的人物平起平坐,那會兒,記得對山下的凡夫俗子,好一些。”
一直悶悶不樂的少年在這一刻,笑容燦爛,順著本心使勁點頭。
老人笑道:“真是個癡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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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身去往蜃景城的臨行前一天,有人登門拜訪陳平安。
是一位身穿道袍、頭頂芙蓉冠的年輕道士,風塵仆仆,在陳平安屋內喝著一碗涼茶,說是他離著騎鶴城最近,便有幸收到祖師爺的法旨,要給陳平安送來一樣東西。
出身太平山的年輕道士,小心翼翼拿出了一塊玉牌。
在將玉牌放在桌上后,給陳平安解釋了玉牌的一番淵源,年輕道士直言不諱道:“祖師爺要我明言,陳公子不用擔心太平山在玉牌上動了手腳,會泄露行蹤,被咱們太平山收入眼底。玉牌已經被祖師爺剝去山門禁制,公子就只是一塊材質好些的器物了,當然對外,意義非凡。所以希望陳公子在離開桐葉洲之前,都能夠稍稍麻煩一些,將它每日懸掛在腰邊。”
陳平安起身道謝,太平山道士趕緊起身還禮,連說不敢。
陳平安收起了玉牌,立即懸掛在腰邊,與那養劍葫一左一右。
將那位光明正大自報名號、走入驛館的年輕道士送到大門口。
太平山此舉,用心良苦。
陳平安腰間這塊太平山祖師堂嫡傳弟子的玉牌,正反篆刻著“太平山修真我”、“祖師堂續香火”。
太平山的金丹、元嬰地仙都未必能夠懸掛上。
因為與修為和年齡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