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太平山,就那么五六人掛著這玉佩,年紀最大的,已有三百歲高齡,如今管著太平山的道家藏書,不過是龍門境修為。年紀最小,是個才七八歲的小道童,天資卓絕。
但要說最出名的那個,肯定是一人仗劍下山云游的女冠黃庭。
所以說從這一刻起,陳平安在桐葉洲的護身符,就是整座太平山了。
而太平山那位祖師爺老天君,剛剛施展過令人側目的仙人神通,金身法相現世,手持明月鏡,駕馭仙劍殺敵萬里之外。
這會兒,誰敢招惹鋒芒畢露的太平山?
陳平安感慨萬分,走回院子。
一襲白袍,發髻別玉簪,腰間懸玉牌。
驛館胥吏在路上見著了陳平安,都當他是一位讀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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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家隊伍在這天清晨時分,啟程去往蜃景城。
距離蜃景城那座著名渡口越近,也就意味著陳平安一行人與姚家隊伍的離別時分,快到了。
一天黃昏,姚家下榻此次北行的最后一座驛館,驛館樸實無華,還有些簡陋,與騎鶴城那座坐擁園林的驛館,天壤之別。
沿著驛館外那條官路,行走十余里,有座照屏峰,雖然不高,可如利劍出鞘,很適合欣賞日出日落,是一處名動京師的形勝之地,經常有達官顯貴和王孫子弟在那邊夜宿山頂客棧,就為了欣賞日出東海、映照山屛的奇絕美景。
姚鎮非要拉著陳平安去照屏峰,而且除了三姚,沒有讓任何隨軍修士跟著。
最后就只有老將軍和三姚,陳平安和裴錢,去了照屏峰,登山夜宿于山頂的客棧之一。
這座客棧后邊,就是一座崖畔朝東的觀景臺,是照屏峰六座客棧中賞景最佳。
一行人拿了客棧美酒、宵夜吃食放在桌上,先賞月再賞日出。
少年姚仙之陪著手持行山杖的裴錢瞎胡鬧,兩人忙著“切磋武藝”。
少女姚嶺之獨自走到崖畔欄桿那邊,往南邊遠眺,似乎有些傷感。
老將軍信誓旦旦要熬夜等到日出,可是喝過了兩壺酒后,沒把陳平安喝倒,自己就醉醺醺了,姚近之和姚嶺之只好攙扶著爺爺返回客棧。
裴錢和姚仙之精神好,肯定能等來日出景象。
陳平安獨自坐在桌旁,拿了那根被裴錢丟在一旁的行山杖,在腳邊泥地上,百無聊賴地畫了圓圈。
一個小圓,一個大圈,又一個更大的圓,再一個更大的圈。
一層層,環環相繞。
陳平安心神沉浸其中。
姚近之已經站在陳平安身后,看了很久,問道:“怎么不繼續畫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