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大風撇撇嘴,“范家那家伙在我出手前就挑明了,最多讓范家不坑我,再就是使得苻家沒辦法駕馭老龍城上邊的云海,其他的,我鄭大風愿意找死,她就親眼看著我死好了。”
那位綠袍年輕女子的話語,鄭大風略有改動,那個之前來鋪子喝著酒就躋身了元嬰境的范峻茂,那個一劍丟擲出云海、直接毀掉玉圭宗姜氏元嬰供奉一件上品法袍的范氏女子,對鄭大風說的完整言語,是“過再多年,還是這副做不成大事的爛泥德行,那我就再看你給人釘死一次好了”。
鄭大風當然不會原封不動說給陳平安聽,太晦氣,也太丟人現眼。
事實上這番話,趙姓陰神當初都沒辦法聽到。范峻茂的境界攀升,到如今的那個元嬰境界,都透著極大古怪。
整個老龍城,恐怕除了城主苻畦之外,所有人打破腦袋都想不出為何苻家會逆勢而行,為何最后沒有直接乖乖依附苻家?
在范家,有人說話比范二他爹更管用,甚至比范氏祠堂所有人嗓門加在一起,都要大。不是什么隱世不出的元嬰老祖宗,元嬰倒是元嬰境,祖宗就算不上了,是范二同父異母的姐姐,那個名聲不顯的大家閨秀范峻茂,只是她卻沒有站在鄭大風這邊,坦言此次只看戲,不趟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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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著鄭大風慷慨赴死。
鄭大風知道她不是在開玩笑。
趙姓陰神隨后詳細介紹了范家之外,老龍城五大姓氏的金丹、元嬰地仙,以及各自的大致神通法寶。
比起范二當初在車廂上所說,只是略多出三人而已,而且沒有從石頭縫里隨便蹦出個元嬰,算是個不小的好消息。
陰神笑道:“老龍城和登龍臺堪輿圖我今晚就可以找來。”
陳平安當然不會拒絕。
陰神瞥了眼鄭大風,竟是破天荒爆了粗口,“娘希匹,換成保護陳平安多好!就算有大戰,也不需要事事我來擦屁股,一場死戰那也打得教人心里頭舒坦,哪里需要如此想著法子縫縫補補,提心吊膽?!”
鄭大風斜眼道:“哎呦,陪著老子每天曬太陽的舒坦光景,給忘啦?”
陰神冷哼一聲。
陳平安又問了一遍,“有沒有玉璞境大修士躲在幕后,有的話,是幾個?”
鄭大風笑道:“咱們寶瓶洲,玉璞境很多嗎?我給你掰手指算一算?”
鄭大風開始翹起一根根手指頭,“咱們驪珠洞天,阮邛算一個,大驪宋氏牛氣吧,如今吞并了寶瓶洲將近半壁江山,一樣恨不得把那鐵匠當菩薩供奉起來,對吧?大隋高氏老祖宗,喜歡當個說書先生,算一個,對上我師兄李二,都沒敢下場跟李二對一拳。風雪廟有個魏晉,那是千年一出的劍修天才。真武山肯定有一個,只是從來不愿意露頭。神誥宗宗主,剛剛躋身仙人境,才得了個天君頭銜,觀湖書院山主,則未必是上五境。你數一數,一洲之內,這才幾個玉璞境?當然北俱蘆洲的天君謝實,還有南婆娑洲的劍仙曹曦,墨家游俠許弱,這些不算,歸根結底,就不算咱們寶瓶洲修士。”
陳平安笑道:“天君謝實和劍仙曹曦怎么就不算了,這兩位就是咱們驪珠洞天走出去的,好不好,只不過墻里開花墻外香罷了,在別洲闖蕩出來的修為和名頭,根子還是咱們老鄉,尤其是那個曹曦,祖宅跟我一條巷子,上次我還在泥瓶巷跟這位老劍仙碰了頭,曹曦為人不太厚道,在我家門神上動了手腳,不過被李寶瓶她大哥看出了端倪,隨手破掉了。”
鄭大風沒得反駁,只好手撕牛肉干,狠狠嚼著。
畫卷四人。
從頭到尾,盡量讓自己神色自若的他們,已經快要繃不住臉色了。
陳平安的“家鄉”,是不是太邪乎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