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輛馬車駛出了外城,往登龍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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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畦開始獨自登上那座登龍臺,拾階而上。
苻家元嬰老祖并未露面,苻畦長子苻東海,長女苻春花,還有迎娶了云林姜氏嫡女的“新郎官”苻南華,以及在此結茅修行的老龍城金丹第一人楚陽,和一撥供奉客卿,都站在登龍臺下方。
楚陽臉色冷淡,他與鄭大風一戰后,因禍得福,成功破開大瓶頸,成為了一位元嬰神仙,但是今天在苻畦登臺之前,老修士卻坦言,無論勝負,他都不再出手摻和這攤子爛事,上次破例離開海邊茅屋,去了苻家攔阻鄭大風,已經盡了苻家供奉的天大本分。苻畦對此沒有異議,笑言楚老以后只管在此笑看海上潮起潮落,再不會有人間紛爭干擾楚老的靜修。
苻東海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哀樂。
他本以為在苻南華最得意的時候,自己設計坑害鄭大風,是為苻家立下一樁不大不小的功勞,可以壓一壓弟弟苻南華的氣勢。
哪里想到會是這般田地,城主父親苻畦甚至在他被鄭大風上門大傷后,連一面都沒有露,既不責罰,也無安慰,好像就當他這個長子是死人一個了。這才是最讓苻東海最抓狂的地方,苻畦身為苻家家主,還挑著老龍城城主的頭銜,對待家族事務和老龍城格局,從來“極好說話”,比如從不肆意打壓其余大姓的蒸蒸日上,對待家族里那些無法修行的蛀蟲廢物,更是極為優待,但是當苻畦不好說話的時候,苻東海苻春花這些嫡系子弟,甚至會感到膽寒。
苻春花仰頭望向步步登高的那個高大背影,神色恍惚。
她還記得父親當初帶著她去找鄭大風的場景,不算相談甚歡,不歡而散也算不上,有些志不同道不合的意思,大致就是從那天起,雙方井水不犯河水罷了。
可是苻東海這次的小動作,卻惹來這么大的風起云涌,苻春花身為半個局外人,反而比惴惴不安的苻東海看得更透徹一些,其實父親苻畦對苻東海這次的自作聰明,并不生氣,反而隱約有些高興。就像一個不被寄予厚望的蠢貨,有一天誤打誤撞,總算給苦等已久卻無法入場的聰明人,做了一件幫得上大忙的事情。
一直頂這個“少城主”身份的苻畦幼子苻南華,最百無聊賴。
鄭大風死在登龍臺上,毫無懸念。
至于那個姜氏嫡女,風風光光拜堂成親了不假,可是入了洞房后,雙方來了一場開誠布公的談論,苻南華覺得可以接受,不過她長得很讓人意外,并非外界傳聞那般臃腫丑陋,便是比他喜歡過的那個桂花島金粟,姿色竟然有過之而無不及。不過苻南華沒有半點念頭,因為當時洞房內,這對名義上天作之合的新婚夫婦,除了早早脫了嫁衣換上平時衣裙的姜氏嫡女,身后就杵著一個教習嬤嬤。
姜氏供養出來的一位老資歷元嬰劍修。
苻南華哪敢造次,不過是多看了一眼姜氏嫡女,自己的妻子,就引來了那位教習嬤嬤的一記凌厲眼神,惹不起還躲不起嘛,之后苻南華就不再自討沒趣,除了一些個必須要有的面子功夫,就極少去她和老嬤嬤那邊找不自在,而那女子說話算話,就算是苻南華與朋友出門喝花酒的錢,她來出。
苻南華覺得這樣的新婚日子,極好了,要知足。
他本就是娶了個姜氏嫡女的身份而已,至于如她這般美貌的女子,在老龍城只要愿意一擲千金,還是能找到幾個的。
丁家居中,方家侯家分別站在左右。
只是今天那位桐葉宗來頭很大的丁家“女婿”杜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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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未露面。
不露臉也好,老龍城這結盟的三大姓氏人物,聊天就可以輕松許多,不用時刻揣摩那位桐葉宗嫡傳的心思,生怕不小心說錯了話,飛來橫禍。
畢竟一個能夠以大洲命名的仙家大宗,底蘊之深厚,便是富甲寶瓶洲的老龍城所有大族加在一起,都無法與之抗衡,更何況他們這些個被譏笑為趨利之徒的“商家子弟”,從來都是一盤散沙。
寶瓶洲本來就是九洲里最小的一個,而桐葉宗又是南邊桐葉洲最大的一座仙家門派。
胳膊擰不過大腿的,方家侯家都暗中慶幸,身份尊貴的杜儼,到底只是一個姓丁的女子,才庇護著丁家,而不是他背后那位充滿傳奇色彩的老祖宗,對這座老龍城生出了興趣。
方家如今處境最慘,給鄭大風一個人將府邸差點打穿了。
不過今天那個罪魁禍首的方家子弟,十分趾高氣昂,全無半點頹態,正跟侯家的一位狐朋狗友高談闊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