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勢之下,滾滾洪流,即便是一位元嬰地仙,仍是螳臂當車。
在進入州城之前,崔東山給魏羨看過了眾多關于大隋內幕的諜報,京城蔡豐密謀一事,相較于高氏老供奉蔡京神自身隱藏的秘密,小事而已。
大隋高氏當年能夠與盧氏王朝聯手,壓制擁有國師崔瀺和山崖書院的大驪崛起,拖延了數十年之久。
可不只是大隋高氏皇帝高瞻遠矚那么簡單。
大驪當初有墨家一支和陰陽家陸氏高人,幫忙打造那座仿制的白玉京,大隋和盧氏,當年也有諸子百家的大修士身影,躲在幕后,指手畫腳。
蔡京神就是一枚埋得比較深、同時比較重要的棋子。
別看今晚的蔡京神表現得畏畏縮縮,局勢全盤掌控在崔東山手中,事實上蔡京神,就連當初“負氣請辭”,舉家搬遷離開京城,看似是受不得那份羞辱,應該都是高人授意。
如今大隋與大驪結下最高品秩的山盟,一方以山崖書院所在、龍脈王氣所聚的東華山,一方以最新的王朝北岳披云山作為山盟祭天告地的場所。看似是皆大歡喜,大隋不用與大驪鐵騎硬碰硬,贏得了百余年休養生息的大好時機,只不過是割讓出了黃庭國這些屏藩附屬,而大驪則能夠保存實力,全力南下,勢如破竹殺到了朱熒王朝邊境。
但是相安無事的背后,大驪宋氏和大隋高氏,自然各有心思。
尤其是大驪皇帝宋正醇死后,即便大驪中樞秘而不發,但是相信大隋這邊,說不定已經有所察覺,所以才會蠢蠢欲動。
如今大驪鐵騎雖然勢如破竹,囊括了寶瓶洲半壁江山,只是并不穩固,一旦大驪和大隋同時后院起火,再加上觀湖書院和朱熒王朝那邊驟然發力,大驪這盤看似形勢大好的棋局,就會瞬間被屠大龍,到時候被大驪鐵騎踩踏碾壓的整個北方版圖,在后發制人而得勝的幕后大佬眼中,處處皆是一塊塊可以名正言順放入嘴中的大肥肉。
崔東山之行,與魏羨坦言并無目的,因時而異,是招徠是鎮殺,還是作為誘餌,只看蔡京神如何應對。
魏羨不敢說崔東山一定能贏過那些幕后的山頂人物。
但是一個蔡京神,肯定不在話下,只會被崔東山玩弄于鼓掌。
所以魏羨才有鳥魚貪吃餌食之說。
崔東山搖搖頭,崔東山伸出并攏雙指,在空中寫了同樣十六個字。
虎卑其勢,將有擊也。貍縮其身,將有取也。
魏羨皺眉道:“大隋真要撕毀盟約,孤注一擲,難道是想對大驪取而代之?”
崔東山哈哈大笑,指了指自己。
魏羨愣了愣,拱手抱拳,“國師深謀遠慮,非常人能及。”
崔東山有些埋怨,“以后稱呼崔先生就行了,一口一個國師,總覺得你這位南苑國開國皇帝,在占我便宜。”
魏羨感嘆道:“小小南苑,不過大驪數州之地,當初也曾有謫仙人,留下只言片語,所以我才命南苑國方士入山尋隱、出海訪仙,可是不真正來到浩然天下一趟,仍是無法想象真正的天地之大。”
崔東山笑道:“中土神洲有位很厲害的讀書人,曾有滄海一粟與陸地芥子之嘆,以后有機會,我帶你去見見他,到時候你再作井底之蛙的感慨,就很合時宜了。”
崔東山雙手扶住椅把手,一搖一晃,椅子隨之開始“走動”,崔東山就那邊像是騎馬顛簸,顯得極其滑稽可笑。
只是魏羨這段時日與崔東山朝夕相處,早已習以為常,在對待這件事上,魏羨和于祿就要遠遠比謝謝更早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