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蔚沒有轉頭,只是指了指身后的那個青衫書生,“你個毛都沒褪干凈的臟畜生,瞧見沒,是我剛打算收入帳內的情郎,今兒老娘一頭鬼魅,要在一座古寺內與一位讀書人殉情,不虧!”
陳平安笑道:“不許臨死還拉我下水啊,做鬼如此不厚道,難怪今夜有此劫難。”
韋蔚冷笑不已,不再理睬身后那個必死無疑的可憐家伙。
在這座山頭,山神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
先前那一巴掌拍下去,已經很對得住那個光長腿不長腦子的婢女了,為了個婢女,說些什么我韋蔚愿意跟那畜生走、只求放過婢女之流的傻話,絕無可能,她韋蔚又不是什么菩薩心腸,至于身后那個要死不死自己送上門、害得自己淪落至此的年輕人,她更不會管他,活該他今夜一起死在這里,殉情,殉個屁的情,老娘幾百年風光日子,就這么沒了,那畜生不殺他,她自己都想一巴掌拍死他,省得給那些山中精怪剝皮抽筋下油鍋,還得謝她給了個痛快死法。
陳平安突然問道:“這位山神老爺,你能夠被敕封山神,是走了大驪鐵騎某位駐守文官的路子,還是梳水國官員收了銀子,給幫著通融的?”
那頭山怪陰惻惻笑道:“等你死了,萬一還能夠成為倀鬼,再告訴你。”
韋蔚暢快大笑道:“就他也敢找大驪蠻子?估計如今一聽到大驪兩個字,就要三條腿發軟吧。”
陳平安點頭道:“原來如此。”
山怪厲色道:“韋蔚!你等著,不出十天,老子非要讓你戒掉那個磨鏡子的可憐癖好!”
墻角那邊的高挑女鬼,還有那位美婦女鬼,都有些神色古怪扭捏。
韋蔚倒是全然無所謂,開始琢磨著如何將以卵擊石的下場,盡量爭取變成一個玉石俱焚。
陳平安緩緩站起身,拍了拍衣衫。
差不多可以了。
運氣不錯,還有一頭自己找上門的梳水國四煞之一。
不過看先前黑煙氣勢與長鞭的那絲金線,應該是金身尚且不穩,香火不足的緣故。
陳平安彎腰去翻書箱。
山怪皺了皺眉頭。
韋蔚也忍不住后掠數步,這才轉頭望去,不知道那個當年一樣背著竹箱上山入寺的家伙,到底想要做什么。
只見那人試圖將那把原本擱放在書箱內的長劍,背在身后。
看到韋蔚的探詢視線后,陳平安笑道:“一把半仙兵啊,以前沒見過?跋山涉水,沒點傍身的寶貝,怎么行。”
韋蔚給這個家伙的大言不慚氣笑了,笑瞇瞇點頭:“見過見過,見過幾十上百件半仙兵呢。”
山怪一下子放下心來,真正的得到修士,哪里需要裝神弄鬼,虛張聲勢。
陳平安環顧四周,“這一處佛門清凈地,僧人經書已不在,可興許佛法還在,所以當年那頭狐魅,就因為心善,得了一樁不小的善緣,跟隨那個‘柳赤誠’行走四方,那么你們?”
看著那個背劍年輕人的譏諷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