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檗最后說道:“大道漫長,修行不易,遇人遇事多思量,天下事之成敗,歸根結底,還是跟人打交道。”
楊花依舊針鋒相對,“這么愛講大道理,怎么不干脆去林鹿書院或是陳氏學塾,當個教書先生?”
魏檗突然歪著腦袋,笑問道:“是不是好好說的道理,從來都不是道理?就聽不進耳朵?”
楊花心知不妙。
魏檗抬起雙手,輕輕抖袖,大袖翻動,如兩團雪花紛飛,妙不可言。
江神祠廟那邊的香火精華,以及鐵符江的水運精華,分別凝聚成兩團金黃、碧綠顏色,被魏檗收入囊中。
魏檗揚長而去。
楊花站在原地,呆呆站在原地,這算是那位北岳山神泥,菩薩也有火氣,所以惱羞成怒了?
不曾想那白衣神人腳步不停,卻轉過頭,微笑解釋道:“我可沒生氣,真心話,騙人是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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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輕輕敲響騎龍巷壓歲鋪子。
既然魏檗將自己送到這里,說明裴錢應該就夜宿于此。
也不奇怪,裴錢就不愛跟崔誠打交道,在人數寥寥的落魄山上,哪里有小鎮這邊熱鬧,自己店鋪就有糕點,嘴饞了,想要買串糖葫蘆才幾步路?陳平安對此從來不說什么,只要抄書依舊,不太過頑劣,也就由著裴錢去了,何況平日里看顧店鋪生意,裴錢確實上心。就是不知道,去學塾讀書一事,裴錢想的如何了。
開門的是石柔,陰物鬼魅也不是全然無需睡眠休憩,只不過跟活人恰好相反,晝伏夜出,而且就算是那裨益魂魄的酣睡,往往只需要三兩個時辰就足夠,據說這是陰物陰物魂魄遠比活人精粹,畢竟罡風吹拂,陽光曝曬大地,等等,既是苦難,也是一種無形的修行。
石柔笑道:“公子,回來了啊。”
陳平安點點頭,“裴錢在這邊睡覺?”
石柔輕聲道:“跟福祿街的李姑娘一起抄完書,熄了燈,又聊了很久才入睡,前些天去了趟棋墩山,給馬蜂叮咬得厲害,哪怕找楊家鋪子那邊抓了草藥敷上,平時還是比較難入睡。”
一起關上店鋪門板的時候,石柔問道:“我這就去把她們倆喊醒?”
石柔有些為難,雖然壓歲鋪子后院有三間屋子,可正屋給裴錢和李寶瓶占了,一間偏屋裝滿了貨物,僅剩下一間,名義上算是她石柔的住處,擺了不少從市井坊間購買而來的私人物件,見不得人,沒辦法,如今寄居在一副男子仙人遺蛻當中,然后桌上擺著胭脂水粉,偶爾連她自己都覺得別扭,裴錢這個死丫頭,還故意送了一柄銅鏡給她當禮物。
陳平安壓低嗓音道:“不用,我在院子里對付著坐一宿,就當是練習立樁了。等下你給我聊聊龍泉郡的近況。”
在靠近石柔偏屋的檐下,一坐一站,石柔給陳平安搬了條長凳過來,椅子還有,可她就不坐了。
石柔說了些夜游宴和落魄山的大小事情。
山崖書院的學子繼續北游,會先去大驪京城,游覽書院舊址,然后繼續往北,直到寶瓶洲最北邊的大海之濱。只是李寶瓶不知用了什么理由,說服了書院圣人茅小冬,留在了小鎮,石柔猜測應該是李氏祖宗去茅夫子那邊求了情。
柳清山和柳伯奇已經離開龍泉郡,臨行之前,這雙已經攜手游歷半洲之地的神仙眷侶,專程找朱斂喝了頓酒,拜了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