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喝了口酒,笑道:“李叔叔,就不能是我自己悟出的拳架?”
李二笑了笑。
那眼神,簡直就是老江湖出身的老丈人看那女婿,教后者無所遁形。
陳平安也沒有繼續藏掖,說道:“這個拳架,是桐葉洲藕花福地一位老先生所創,名為種秋,是南苑國的國師,在那座天下,老先生在江湖上被譽為文圣人武宗師,我曾經想要邀請老先生一起離開藕花福地,只可惜老先生當時顧慮頗多,自己不愿離開。不知道以后會不會改了主意。”
李二說道:“應該來浩然天下的。”
李柳想了想,記起南苑國京城旁邊某地的氣象,“如今的藕花福地,拘不住此人,蛟龍蜷縮池塘,不是長久之計。”
陳平安點頭道:“我以后回了落魄山,與種先生再聊一聊。”
李二吃過了酒菜,就下山去了。
李柳則留在了獅子峰上“與山上老神仙修習仙術”。
李柳拎著食盒去往自己府邸,帶著陳平安一起散步。
此次獅子峰無緣無故封山,不光是山門那邊不得進出,山上的修道之人,也等于被禁足,不允許任何人隨便走動。
所以兩人在路上沒遇到任何獅子峰修士。
李柳問道:“離了龍宮洞天鳧水島,獅子峰上的靈氣,到底寡淡許多,會不會不適應?”
陳平安笑道:“不會。在鳧水島那邊積蓄下來的靈氣,水府、山祠和木宅三地,如今都還未淬煉完畢,這是我當修士以來,頭回吃撐了。在鳧水島上,靠著那些留不住的流溢靈氣,我畫了將近兩百張符箓,近水樓臺的關系,大江橫流符居多,春露圃買來的仙家丹砂,都給我一口氣用完了。”
李柳說道:“這些都是小事,不用太感激鳧水島和李源,其實如果李源足夠聰明的話,應該將那塊‘峻青雨相’玉牌贈送給陳先生,可惜這家伙太小家子氣,就像天降甘霖,只會用雙手捧水,不曉得搬出個水缸來,大雨過后,只是解一時口渴而已。”
陳平安取出那塊“休歇”木牌,“李源不知為何沿著濟瀆離開水龍宗,送了我這個,禮輕情意重,不比那塊‘雨相’牌差了。”
李柳瞥了眼粗劣木牌,搖搖頭,“這塊橘木牌子,可幫不了陳先生在修行一事上,尤其是汲取水運靈氣一事上事半功倍。”
陳平安收起了木牌,笑道:“可是我以后再來北俱蘆洲和濟瀆,就可以正大光明去找李源喝酒了,就只是喝酒便可以。如果是那‘雨相’牌子,我不會收下,即便硬著頭皮收下了,也會有些負擔。”
李柳沉默片刻,緩緩道:“陳先生差不多可以破境了。”
陳平安點頭道:“好像只差一拳的事情。”
李柳突然說道:“還是那么個意思,修行路上,千萬別猶豫,與武學路上的步步踏實,循序漸進,修道之人,需要一種別樣心思,天大的機緣,都要敢求敢收,不能心生怯意,畏畏縮縮,太過計較福禍相依的訓誡。陳先生興許會覺得等到五行之屬齊全了,湊足了五件本命物,徹底重建長生橋,哪怕當時仍是滯留三境,也無所謂,事實上,修道之人如此心境,便落了下乘。”
陳平安緩緩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