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煉霜和納蘭夜行相視一笑,都沒有著急開口說話。
陳平安深呼吸一口氣,沉聲道:“但是這些禮數事,我只能竭盡全力去做到不犯錯,盡力做好,周全些,可是跟寧姑娘求親一事,我陳平安一定會開口的,寧府,兩位前輩答應與不答應,都可以直說。姚家,會不會有意見,可以有,我也會聽,但是我陳平安自己想要要娶寧姚,這件事,沒得商量。不管誰來勸,說此事不成,任你理由再對再好,都不成。”
老嫗與納蘭夜行對視一眼,兩人依舊沒有言語。
陳平安站起身,走到一邊,抱拳作揖,彎腰低頭,年輕人愧疚道:“我泥瓶巷陳平安,家中長輩都已不在,修行路上敬重長輩,兩位都已經先后不在世,還有一位老先生,如今不在浩然天下,晚輩也無法找到。不然的話,我一定會讓他們其中一人,陪我一起來到劍氣長城,登門拜訪寧府、姚家。”
納蘭夜行剛想要開口說話,被老嫗瞪了眼,他只得閉嘴。
老嫗溫聲笑道:“陳公子,坐下說話。”
陳平安重新落座,挺直腰桿,規規矩矩坐在老嫗桌對面,哪怕故作鎮靜,依舊略顯局促。
老嫗指了指桌上劍與法袍,笑道:“陳公子可以說說看這兩物的來歷嗎?”
陳平安趕緊點頭,將兩物根腳大致闡述一遍。
一直沒有說話的納蘭夜行坐在兩人之間,喝了口茶水,見慣了風雨的老人,實則心中有些震撼。
一件陳平安自稱不知如何提升了半階品秩的劍仙劍,是那北俱蘆洲火龍真人親自勘驗后,認為是一件仙兵了。
一件最早只是法袍品秩的法袍金醴,靠著吃那劍氣長城極為陌生的金精銅錢,如今亦是仙兵品秩。
納蘭夜行有些哭笑不得,在劍氣長城,即便是陳、董、齊這些大姓門第之間的子女婚嫁,能夠拿出一件半仙兵、仙兵作為聘禮或是彩禮,就已經是相當熱鬧的事情,而且一個比較尷尬的地方,在于這些屈指可數的半仙兵、仙兵,幾乎每一次大族嫡傳子弟的婚嫁,可能是隔個百年光陰,或是數百年歲月,就要現世一次,顛來倒去,反正就是這家到那家,哪家轉手到這家,往往就是在劍氣長城十余個家族之間轉手,所以劍氣長城的數萬劍修對于這些,早已見怪不怪,意外不大,以前阿良在這邊的時候,還喜歡帶頭開賭場,領著一大幫吃了撐著沒事干的光棍漢,押注婚嫁雙方的聘禮、彩禮到底為何物。
“陳平安,你年紀輕輕,就是純粹武夫,法袍金醴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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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言,比較雞肋,將此物當作聘禮,其實很合適。”
納蘭夜行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可你既然答應小姐要當劍仙,為何還要將一把仙兵品秩的劍仙,送出去?怎么,是想著反正送給了小姐,如同左手到右手,總歸還是留在自己手上?那我可就要提醒你了,寧府好說話,姚家可未必讓你遂了心愿,小心到時候這輩子往后再見到這把劍仙,就只是城頭上姚家俊彥出劍了。”
老嫗怒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納蘭老狗,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
納蘭夜行這一次竟是沒有半點退讓,冷笑道:“今夜事大,我是寧府老仆,老爺小時候,我就守著老爺和斬龍臺,老爺走了,我就護著小姐和斬龍臺,說句不要臉的,我就是小姐的半個長輩,所以在這間屋子里談事情,我怎么就沒資格開口了?你白煉霜就算出拳攔阻,我大不了就一邊躲一邊說,有什么說什么,今天出了屋子之后,我再多說一個字,就算我納蘭夜行為老不尊。”
老嫗氣得就要出拳。
陳平安趕緊勸架,“白嬤嬤,讓納蘭爺爺說,這對晚輩來說,是好事。”
她轉頭對老人道:“納蘭夜行,接下來你每說一字,就要挨一拳,自己掂量。”
納蘭夜行開始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