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暑便有些不樂意了,隨口說道:“藥材本就金貴,如今進山采藥愈發困難了,客人看看就好,莫要亂翻。”
老儒士點點頭。
老儒士四處看看,便要往后院走去。
楊暑急眼了,老家伙還真不見外啊。
不曾想一個晃眼,老儒士掀了簾子就已經去往后院,楊暑猶豫了一下,心中腹誹幾句,與那楊老頭打起來才好,兩個老東西,一個不會掙錢,一個不愿意掏錢,老胳膊老腿的,最好傷筋動骨一百天。
楊老頭笑道:“稀客。”
崔瀺站在那條長凳附近,沒有落座,笑道:“既然反客為主,能做的,就只是少來這邊礙眼了。”
楊老頭說道:“你這是認定陳平安暫時回不來寶瓶洲,無法為那女子畫龍點睛,大驪只得退而求其次,使出后手?”
崔瀺點頭道:“這是小事。”
當年王朱與陳平安簽訂的契約,十分不穩當,陳平安若是自己運道不濟,中途死了,王朱雖然失去了束縛,可以轉去與宋集薪重新簽訂契約,但是在這之間,她會損耗掉諸多氣數。所以在那些年里,靈智未曾全開的王朱,對待陳平安的生死,王朱的許多舉動,一直自相矛盾。為大局考慮,既希望陳平安茁壯成長,主仆雙方,一榮俱榮,只是在泥瓶巷那邊,雙方身為鄰居,朝夕相處,蛟龍本性使然,她又希望陳平安夭折,好讓她早早下定決心,專心攫取大驪龍脈和宋氏國運。
她就這樣別別扭扭過了很多年,既不敢妄動,壞了規矩打殺陳平安,畢竟怕那圣人鎮壓,又不愿陪著一個本命瓷都碎了的可憐蟲虛度光陰,她更不愿祈求天地憐憫,宋集薪和陳平安這兩個同齡人的關系,也隨之變得一團亂麻,糾纏不清。在陳平安長生橋被打斷的那一刻起,王朱其實已經起了殺心,故而宋集薪與苻南華的那樁買賣,就暗藏殺機。
只是后來發生的事情,大勢洶涌,讓王朱立即收斂許多,再不敢輕舉妄動。
讓一條真龍心腸慈悲,憐憫他人,就像讓大驪皇帝必須去做那道德完人。
只不過先前造訪此地的阮邛也好,魏檗也罷,所看所想,并不深遠。
大勢已至,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崔瀺必須提前讓王朱凝聚真龍氣運,盡量恢復巔峰。
只是崔瀺此次安排眾人齊聚小鎮學塾,又絕非僅限于此。
楊老頭笑道:“身為客人,登門講究。作為主人,待客厚道。這樣的鄰居,確實多多益善。”
崔瀺說道:“按照約定,只要我在世一天,就不會讓水火之爭,在浩然天下重蹈覆轍。”
楊老頭問道:“你死了呢?崔東山算不算是你?你我約定會不會照舊?”
崔瀺笑了起來,“前輩就要問他去了。”
楊老頭嘖嘖道:“讀書人全心全意做起買賣來,真是一個比一個精。”
崔瀺說道:“希望前輩也要信守約定。”
楊老頭點點頭,“當然,買賣公道,是我一直以來的立身之本。”
阮秀出生于風雪廟,卻跟隨父親來到了驪珠洞天修行。
李柳生在驪珠洞天,卻跟隨爹娘遠游北俱蘆洲獅子峰。
雙方偶有碰頭,卻絕對不會長久為鄰。
阮秀四周。
有相互間一眼投緣的李寶瓶,落魄山開山大弟子裴錢。龍泉劍宗嫡傳劉羨陽,世間朋友所剩不多的泥瓶巷顧璨。盧氏王朝五行屬火,承載一國武運的亡國太子于祿,身負極多山上氣數的謝謝。
李柳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