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開口問道:“你有沒有壓勝之法?施展封山術,將那水府關門。”
白發童子哭喪著臉道:“隱官老祖,輩分歸輩分,買賣歸買賣,這會兒咱倆是清清爽爽一刀切了的關系,就莫要從我這邊占便宜了吧?”
陳平安說道:“為什么不做買賣,從現在開始,我們就開始真正做買賣,只要你給的足夠多,就能掙著一條命。你發誓沒用,我發誓卻千真萬確,到時候我去跟老大劍仙求情。不過有條底線,你算計別人去,我已經跟老大劍仙說好了,你再算計我,一劍砍死拉倒。”
白發童子問道:“你真愿意改變初衷,任由我離開牢獄?”
陳平安說道:“事分先后,是你算計我在先,想要奪我身軀魂魄,覬覦我那些因果糾纏和些許氣運,好讓你隱匿更深,一旦得逞,說不定連老大劍仙都再難殺你徹底,便宜占盡,我為何讓你活著離開牢獄。真我當是你親爺爺親老祖了?真要是你家老祖,就你這種德行,不肖子孫,早就大義滅親了。”
白發童子撇撇嘴,說道:“你還不是想要讓我為你鋪路,與你多說些青冥天下的內幕規矩,好為你將來飛升去往青冥天下,為了那場問劍白玉京,早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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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說過不是嗎?”
陳平安笑著揉了揉白發童子的腦袋,“怎么不喊老祖了。”
化外天魔開心道:“好嘞,老祖宗!”
陳平安變掌為拳,一頭化外天魔砰然碎裂,然后在別處凝聚人形,珥青蛇、穿法袍,一路蹦跳返回,興高采烈道:“隱官老祖這一拳,盡顯遠游境風采!”
陳平安輕輕擰轉手腕,躋身了遠游境,確實比起金身境要強勢太多。只是不知道那曹慈,如今身在哪一境。
白發童子泄露天機,笑嘻嘻道:“道訣煉物,隱官老祖手握兩門仙訣,雙方都說可以煉化萬物,那么以訣煉訣?”
陳平安想了想,還是搖頭道:“如果必須要舍一存一,實在難以取舍。何況煉為一訣之后,到底是怎么個光景,我心里沒底。再者這個過程,意外太多。兩道仙訣品秩太高,我作為練氣士境界太低。所以你可以說你的真實想法了。這第一筆買賣,如何算錢,合計合計?”
白發童子伸出兩根手指,說道:“其實是第二筆,捻芯很快就會來找你。”
陳平安雙手籠袖,笑瞇瞇道:“這個不算買賣,得算你認祖歸宗的香火情。”
白發童子也在雙手籠袖,眼珠子一轉,點頭道:“賊有道理。”
陳平安說道:“先前與你說了,天下無不可商量之事,是你自己不信。”
白發童子坦誠道:“好歹是位飛升境,容易飄唄。”
那頭元嬰瓶頸的劍修妖族,不再溫養本命飛劍,睜眼看著劍光柵欄外那對“其樂融融”的祖孫,黃褐心中突然泛起個念頭,若是浩然天下的年輕人,都是這么個鳥樣,我們妖族還是別去那邊鬧騰了。讀書識字,心肝都被墨汁浸透,心肝肚腸都黑得很。
離開那處牢籠后,白發童子知道為何陳平安會長久逗留。只是它見識過年輕人的那兩幅心境畫卷,絕不敢在這種事情上嬉皮笑臉。
陳平安問道:“關于五毒,青冥天下有無相對應的民間習俗?”
霜降點頭道:“多了去,比如市井門戶,以彩紙裁剪五色小葫蘆,倒粘門扉上,名為倒災葫蘆。官府衙門那邊,有那度牒的清流官員,會在這天專門換上一身道門賞賜下來的法衣官袍,繡有五毒之物圖案,然后去往轄境內的所有百姓汲水處,投入一張張谷雨符。”
陳平安說道:“北俱蘆洲東南部,山上山下,也有張貼谷雨帖的習俗。富貴之家,如果有那神仙手書的發帖在門,是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情,不比那懸掛正屋的堂號匾額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