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位老劍修突然起身,默默離開祖師堂。
隨后又有數位老人跟著告辭離去。
正陽山山主對此見怪不怪,陶家老祖更是懶得多看一眼。一幫冥頑不化的老不死,不是喜歡練劍嗎,不屑耍手段嗎,你們倒是有本事倒是練出個玉璞境啊。可惜一幫廢物,連個元嬰都不是。正陽山靠你們,能成為宗字頭仙家,能有下宗,能夠力壓龍泉劍宗?靠你們這些練劍數百年都沒機會出劍的老廢物,正陽山就能成為寶瓶洲山上的執牛耳者?!
婦人惴惴不安。
她大概當下在后悔自己的多嘴了。
山主望向婦人,難得多了些笑意,道:“此事就這么說定,你去說服元白成為祖師堂嫡傳,事成之后,我們立即放出話去,元白要問劍風雷園黃河。”
婦人輕輕點頭。
山主心情大好,再看這個婦人就有些順眼了。
整座正陽山,只有他知曉一樁內幕,蘇稼當年被祖師堂賜下的那枚紫金養劍葫,曾是這婦人尋見之物,她很知趣,所以才為她換來了祖師堂一把座椅。此事還是早年自己恩師泄露的,要他心里有數就行了,一定不要外傳。在恩師兵解之后,知道這個不大不小秘密的,就只有他這山主一人了。
山主說道:“最后一件事,說一說那個劉羨陽。”
說到這里,山主看了一眼陶家老祖,頗有怨氣,早年陶丫頭和護山供奉一起游歷驪珠洞天,不曾想既沒能取回那部劍經,又沒能斬草除根,連一個當窯工的鄉野少年都沒解決干凈,結果就留下了這么大一個隱患。雖說當時因為李摶景還在世,而那劉羨陽的本命瓷,據說一路輾轉到了風雷園手中,所以那頭搬山猿有些顧忌,亦有為正陽山考慮的成分,不宜與當時的風雷園徹底撕破臉皮。
可如今想來,還是讓山主覺得頭疼不已,萬事最恨一個“早知道”!
陶家老祖轉過頭,下巴抬起,點了點那婦人,然后與山主說道:“按照她的情報,劉羨陽如今是龍泉劍宗祖師堂嫡傳,由于劉氏祖輩曾是醇儒陳氏先祖墳地的守墓人,后來在南婆娑洲醇儒陳氏求學十年,如今劉羨陽是什么境界了?與風雷園有無私底下的接觸?”
婦人起身,從袖子里取出一頁紙張,陶家老祖伸手一抓,先行瀏覽起來。
山主神色自若,對此不以為意。
陶家老祖皺眉道:“盡是些雞毛蒜皮的破爛事?既然能夠成為阮邛弟子,什么境界?是不是劍修,飛劍本命神通為何?在南婆娑洲醇儒陳氏求學期間,可有什么人脈?都不清楚?!”
陶家老祖將那紙張推給山主那邊,山主看完之后,道:“照著情報來看,這劉羨陽少年時,就是個藏不住話的,愛出風頭,返回家鄉,就沒有跟人談及求學經歷?”
婦人搖頭道:“性情變化很大,雖然喜歡每天閑逛,可與街坊鄰里言語,只聊些家鄉故人故事,從不提及醇儒陳氏。甚至整個槐黃縣城,除了曹督造在內的幾人,都沒幾個人知道他成了龍泉劍宗弟子。而神秀山上,龍泉劍宗人數太少,阮邛的嫡傳弟子,更是屈指可數,不宜刺探消息,免得與阮邛關系交惡。阮邛這種性情的修士,既是大驪首席供奉,還有風雪廟當靠山,據說與那魏劍仙關系不錯,又是與我們大道相爭的劍宗,我們暫時好像不宜過早招惹。”
陶家老祖哈哈笑道:“倒是說了幾句頗有見識的正經話。”
山主沒來由感慨道:“若是有個魏晉,我正陽山何愁未來,我就算給魏晉讓出山主位置,都是可以的。”
魏晉先后兩次問劍北俱蘆洲天君謝實。
當之無愧的寶瓶洲劍仙第一人。
婦人置若罔聞。
山主問道:“劉羨陽的本命瓷,確定在那風雷園手中?”
婦人點點頭,“應該無誤。”
山主伸出手指揉了揉太陽穴,“事已至此,算是死仇了,尤其是這些吃不得半點虧的年輕人,最記仇。萬一以龍泉劍宗的嫡傳身份,與我們問劍,到時候正陽山對他如何處置,打死還是不打死?怎么看都是個麻煩。萬一再與那風雷園勾連起來,使得風雷園與龍泉劍宗一起針對我們正陽山,哪怕問題不大,終究不美。”
婦人試探性說道:“我有個想法,山主聽聽看。”
山主欣慰笑道:“說說看,若是真能成事,解決一個潛在麻煩,我們正陽山一向賞罰分明。”
山主說到這里,瞥了眼一張空著的座椅,比那婦人位置靠前幾分。
婦人心領神會,立即笑顏,只是突然猶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