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秀才感慨道:“只能坐著等死,滋味不好受吧?”
圣人搖頭道:“比文圣總要好些,不用吃疼遭罪。”
圣賢只留陰神坐鎮天幕,負責穩固山河氣運,既是文廟的無奈之舉,更是人間有幸的適宜之事,因為自古寂寞的圣賢們既然沒有真身,便更為純粹,契合天道。
老秀才站起身,罵罵咧咧走了。一個踉蹌,趕緊消失。
反正如今浩然天下的練氣士,一個個慷慨激昂,義憤填膺,沒少罵這些圣人是只會送人頭的大好人,不差他老秀才這幾句。
圣人嘆息一聲,那蕭愻出劍,與左右爭鋒相對,老秀才何止是需要喝幾口酒水,換成一般的飛升境大修士,早就氣吞山河用以彌補大道根本了。
這位圣人低頭望去,作為集天下牌坊大成者的醇儒陳氏書院那邊,又在吵了。
如今中土神洲各大王朝官學書院,甚至連這七十二書院的儒生們,不乏有人,一個個仗義執言,好似舍得一身剮丟了儒生身份,也要大罵圣賢不作為,一個個糊涂得好像沒碰到半本兵書,竟然任由桐葉、扶搖兩洲和大半個金甲洲都已經眼睜睜看著淪陷。中土神洲需要如何構建戰線嗎?我泱泱中土,連那桐葉洲和扶搖洲兩個小地方都守不住?只要文廟圣賢齊出,中土十人在旁輔佐,十人不夠,再加上候補十人,再有浩浩蕩蕩的玉璞、仙人助陣,那些個蠻荒天下的畜生,什么十四王座不王座的,悉數輕易打爛,彈指間灰飛煙滅。
有個身穿紅棉襖的年輕女子,在一處儒生集會上安安靜靜,旁聽許久,不管他們說得對不對,先聽了再說。
只是聽多了那些言之鑿鑿的言語,她也有些想要問幾個問題。于是找到了一個書院儒生,問道:“你去請飛升境、仙人們出山嗎?”
“自有至圣先師,禮圣亞圣出馬。”
“如果他們還是不樂意出山呢?畢竟打仗會死人的。桐葉洲的飛升境都死了。惜命怕死,山上修士,我想也是與我們一樣的。畢竟上山修行,本就是奔著證道長生去的。”
“我都不需說至圣先師,只說禮圣的規矩,豈敢不聽?誰敢不從!”
“偏敢不聽呢?打死幾個立威?然后剩下的,都只好不情不愿跟著去了戰場?最后如你所說,就一個個慷慨赴死,都死在了遠方異鄉?現在不都在流傳托月山大祖的那句話嗎,說我們浩然天下的大修士很不自由?會不會到時候就真的自由了,比如干脆就轉投了蠻荒天下?到時候既要跟蠻荒天下打仗,又要攔著自己人不叛變,會不會很吃力。關鍵還有人心,越是高位處的人與事,登高看遠,同理,越是登高看遠之人的行事,山下就都越會瞧得見的,瞧在眼里,那么整個中土神洲的人心?”
“人心?大亂之世,這點人心算得什么?!行大事者不拘小節!只要一場大勝仗打下來,山上山下人心自會顛倒。”
“當然要在意啊,因為蠻荒天下從托月山大祖,到文海周密,再到整個甲子帳,其實就一直在算計人心啊。比如那周密不是又說了,將來登岸中土神洲,蠻荒天下只拆文廟和書院,其余一切不動嗎?王朝依舊,仙家依舊,一切依舊,我們文廟挪窩多出來的權柄,托月山不會獨占,愿意與中土仙人、飛升一起簽訂契約,打算與所有中土神洲的大宗門平分一洲,前提是這些仙家山頭的上五境老祖師,兩不相幫,只管作壁上觀,至于上五境之下的譜牒仙師,哪怕去了各洲戰場打殺妖族,蠻荒天下也不會被秋后算賬。你看看,這不都是人心嗎?”
“你扯這些亂七八糟的做什么?虛頭巴腦的,也敢妄言山上人心?你還講不講讀書人的浩然正氣了?聽說你還是山崖書院子弟,真是小地方的人,見識短淺。心中更無多少仁義道德。”
“我不是在與你就事論事嗎?”
“去去去,休要聒噪,一個女子,懂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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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在此書院求學的中土儒士,去了別處,與同道中人繼續高聲言語,意氣風發,指點江山。
換成是繡虎崔瀺,估計就要將這些人全部拘押起來,用幾條跨洲渡船直接送往金甲洲北方戰場。管你們是真心想死,還是沽名釣譽,死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