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大風一手撓頭,一手抬碗又給旁人倒滿了酒水,然后說道,兄弟們都起來-搔首走一個。
鄭大風喝著酒,笑容依舊,只是偶爾低頭喝酒的眼神當中,藏著細細碎碎的不可言說,不見酒水,遙遙見人。
寧姚喝過酒后,第一次主動找到了刑官二把手,縫衣人捻芯。
可能隱官一脈任何劍修,來見此人,都是忌諱。寧姚當然是例外。
捻芯住處,在一條僻靜小巷,十分簡陋。
夜幕中,寧姚入屋落座后,開門見山道:“捻芯前輩,他是不是留信在這邊?”
身披一件寬**袍的捻芯點點頭,“確實留了一封信,但是按照我跟陳平安的約定,暫時還不能交給你。事實上,這封密信,寧姑娘最好這輩子都不用打開。”
捻芯言語之間,雙指輕輕捻動桌上一粒燈芯。
寧姚點點頭。只是瞥了眼那盞古怪燈火,沒有與捻芯討要那封密信。
不曾想捻芯從袖中取出密信,笑道:“不過我覺得還是早早拆開得了,說不定還可以討個好兆頭。”
寧姚有些猶豫。
捻芯將密信擱在桌上,自言自語道:“我有遵守約定,好好珍藏此信。”
事實上,陳平安先后給出了三封信,除了交給捻芯的這封,還有一封交給太徽劍宗翩然峰嫡傳,劍修白首。
當時私底下與少年只說在你師父比較傷心,以至于一個人會主動喝酒的時候,再將此信交給你師父。
那封信上,陳平安只是懇請劉景龍一事,幫忙與那嫁衣女鬼講道理,關于此事,陳平安覺得劉景龍,只會比自己做得更好。
另外一封信,當時在春幡齋交給了韋文龍,其實算是一個信封裝有兩封信,都算家書了。一封轉交朱斂,一封轉交劉羨陽。
那封落魄山家書,事無巨細寫了諸多事情,其中一件事,是讓曹晴朗擔任下任山主,同時讓一定要照顧好裴錢。
寧姚手中這封交由捻芯的密信,是年輕隱官最早提筆、卻又是最晚寫好的一封。
寧姚拆開信封,看到了第一句話,寧姚便立即轉過身去。
捻芯幽幽嘆息一聲。那個年輕隱官,不知道信上寫了什么混賬話,能讓寧姚這樣的女子,都要如此躲避。
捻芯默默起身,將桌上那盞燈火一并帶走,將屋子留給寧姚獨自一人。
寧姚依舊轉身,重新看了遍那封密信上的第一句話。
“寧姚,放心,我一直有在想你,此生最后一刻,亦是如此。”
此后有些信上內容,寧姚會少看幾遍,有些言語,會多看幾遍。
“對不起,明明大勢如此,我偏要任性行事,人生處境又像是年少時上山采藥,在溪澗旁,只不過當年跨過去了,然后有幸遇到了你,這次沒能做到,讓你傷心了。如果早知道如此,就不該去劍氣長城找你。只是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不去找你,再給我一萬次機會,就會去找你一萬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