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飛升城,還有七十多年就會開門,每一位劍仙胚子,都心知肚明,是一定要去那座天下的。到時候回不回浩然天下,到時候再說。
哪怕是賀鄉亭和虞青章,這樣都未與隱官大人說過一句話的孩子,都信得過陳平安,只要有人愿意留在那座天下,相信隱官大人不會阻攔。
陳平安帶著首席供奉周肥,以及隋右邊,來到一處全是女子的宅子。
彩雀府府主孫清,嫡傳柳瑰寶。真境宗李芙蕖,周采真。
當年托孫道長的福,陳平安離開那處險象環生的仙府遺址后,小有收獲,曾經與彩雀府做了一筆大買賣,陳平安用辛辛苦苦背去云上城的一口大藻井,換來了一件咫尺物。
因為劉景龍的關系,仙子孫清有些笑容,又因為余米,孫清又實在笑不出來。
自己師徒二人,好像都栽在了這個陳平安的朋友手里。私底下,孫清也會埋怨弟子柳瑰寶,喜歡余米那么個花花腸子做什么,學師父也好啊,劉景龍好歹是一位持身正派的君子。
被姜尚真取名為周采真的真境宗譜牒女修,在書簡湖長大,從昔年襁褓中的嬰兒,已經成長為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周采真笑著與姜尚真喊了一聲爹。
姜尚真笑臉溫柔,拍了拍少女的腦袋。
少女再與陳平安施了個萬福,喊了聲陳先生。
陳平安笑著點頭,送了她一份見面禮,是個小木盒,里邊裝著十二張竹葉書簽,一塊陳平安親手打造的天下太平無事牌,此物如今等同于落魄山的通關文牒了,還有一枚龍泉劍宗劍符。
少女雙手接過木盒,在她道謝后,陳平安猶豫了一下,笑問道:“書簡湖風景還好?”
周采真施了個萬福,“陳先生,書簡湖風景極好。”
陳平安說道:“以后出門歷練,可以走一走北俱蘆洲。”
周采真猶豫了一下。
其實她并不太愿意游歷北俱蘆洲的那個“家鄉”,不想去那座隨駕城。
只是好像自己這么說,顯得太過性情涼薄。少女又不愿說謊,所以她就有些局促不安。
陳平安笑道:“沒事,愿意去,不著急。不愿意去,也沒什么。”
周采真松了口氣。
她悄悄瞪大一雙眼睛,看著這位在書簡湖有過很多故事的陳先生。
周采真每次去青峽島做客,都會路過渡口那邊的賬房,只是一直鎖著門。紅酥姐姐,湖君姐姐,她們說起陳先生,都是不一樣的說法。師父李芙蕖,現任真境宗宗主劉老成,升任首席供奉的截江真君劉志茂,還有隋姐姐,每個人說起陳先生,也都是不一樣的。
孫清抱拳,豪爽道:“陳山主,與你做買賣,虧不了。反正我們彩雀府能不能在未來百年,躋身宗門,就全靠落魄山了,學那鰲魚背的珠釵島,成為你們的藩屬山頭,也是可以談的。到時候落魄山租借給咱們幾個供奉、客卿,好幫咱們撐撐場面。彩雀府別的不說,就是女子多,落魄山修士,只要憑本事……不是靠臉啊,誰能與她們結為山上道侶,我樂見其成,絕不阻攔!”
陳平安笑道:“好的。”
可惜鄭大風沒在山上,不然這會兒都能流哈喇子。
米裕前些年化名余米,去往這座以煉制法袍作為立身之本的彩雀府,為孫清她們帶去了一件出自蠻荒天下金翠城的極佳法袍,光線映照下,金翠兩色,宛如一枚枚孔雀翎眼,有那“水路分陰陽”的美譽,就連王座大妖仰止的那件龍袍,都用上了金翠城的煉制織造手段。所以憑借反復拆解這件法袍,彩雀府的法袍技藝,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在太徽劍宗、云上城、龍宮洞天在內眾多仙家的支持下,北俱蘆洲極多的山水神靈,尤其是城隍閣和文武廟的大小官差,例如那日夜游神,都對這件彩雀府法袍,十分青睞。最關鍵的是彩雀府通過與披麻宗合作,再次為法袍錦上添花,在披云山魏檗的牽線搭橋之下,彩雀府最后都與大驪王朝做成了一樁天大買賣,一次性與彩雀府定制了上千件法袍,這十多年來,連同府主孫清、掌律武峮在內,山上所有修士,竟然就沒幾天在修行,全是當那紡織娘了。
這筆財源滾滾并且旱澇保收的山上大買賣,連那瓊林宗都眼饞,心動不已,幾次秘密找到彩雀府,想要從中分一杯羹,瓊林宗許諾只要答應雙方合作,會先給出一大筆谷雨錢,作為定金。先后三次,一次比一次開價高。只是孫清都拒絕了。不說與落魄山的秘密盟友,她真要財迷心竅,點這個頭,她自己都沒臉再去見劉先生。
孫清猶豫了一下,還是開門見山道:“春露圃那邊,陳山主是打算把他們徹底晾一邊了?”
這次觀禮,落魄山都沒有邀請春露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