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微笑道:“只是略盡綿薄之力,不值一提,對待太平山重建一事,陳先生用心之深,起念之大,不是我可以媲美的。”
不知為何,總覺得這位據說當年從未登上太平山的陳先生,早就將自己當做半個太平山修士了。
陳平安玩笑道:“與龍門前輩都是記名供奉,那么下次游歷中土神洲鐵樹山,想必不會吃閉門羹了。”
果然說道:“我可能會在這邊多待幾年,不過會與師姐書信一封,屆時掃榻相迎,虛左以待。”
千里之地,杳無人煙,在此登高望遠,滿眼俱是孤寂之意。
有斜陽處,最怕登高樓。
果然說道:“有點事情可忙,其實對黃庭來說,反而是好事,可以分心。”
所以果然會故意在很多并非關鍵問題的細枝末節,依舊讓黃庭拿主意,不單單黃庭是山主、他是供奉那么簡單。
有意為之,讓黃庭為難。
陳平安輕聲道:“等到忙完了,又會稍稍安心幾分。”
吳霜降的歲除宮,被青冥天下稱為“少年窟”。
這座太平山,何嘗不是。
陳平安打算在太平山祖師堂建成時,作為觀禮,送出那本《丹書真跡》,按照之前陸沉的那個說法,書籍本身材質就上乘,如果再加上一千兩百多個文字,煉化之后,剛好可以支撐起一座羅天大醮,作為太平山的護山陣法。只是因為此書是李希圣贈送給自己的,陳平安當然需要問過李希圣,所以還讓陸沉幫忙捎話,趕巧,李寶瓶此次做客青萍峰,就主動提及此事,說他哥好像知曉此事了,說無妨的。
李希圣還說以后只要時機合適,一定會來太平山。
而這個暫時還是儒家門生的李希圣,作為白玉京大掌教寇名的一氣化三清之一,正好是太平山道士一脈的掌教祖師。
太平山上任山主當初躋身天君之時,焚香請神降真,結果未能見到大掌教寇名“蒞臨”祖師堂,引以為憾。
陳平安與果然道別,接下來要去一趟蒲山。
果然抱拳笑道:“陳先生是真正的粹然醇儒,論道講理,只是實實落落,有真學問,絕不怪怪奇奇。”
陳平安神色尷尬道:“委實當不起龍門前輩的這個贊譽。”
蒲山掌律檀溶的千金萬石齋,在桐葉洲山上山下,是極負盛名的一座書齋。
浩然天下的渡船管家之間,有幾座屬于自己的小“山頭”,都是相熟又投緣的老修士,偶爾通過一場私人的鏡花水月,談閑天,此外還能夠互通有無,一來二去,往往就是憑空多出的幾條財路了。之前檀溶與兩條外鄉跨洲渡船的管事約好,幫忙與皚皚洲某個宗門重金購買那兩本印譜,雖然肯定不是極為珍貴、如今已經被炒出天價的初版初刻,也算補上一個缺憾了。但是今天的檀掌律,主動開啟鏡花水月,已經閉口不提此事了,端坐在一座案幾之后,空落落的案幾上邊,擱放著兩方剛剛得手的嶄新印章,很扎眼,檀溶卻不主動提及此事,只等某些眼尖之人開口詢問。
扯了很久的閑天,終于有識貨的人問道:“檀溶,桌上擺的,是新刻的對章?拿起來瞅瞅印文,讓我看看你小子如今治印功力是漲了還是退了。”
檀溶便笑著將印章擰轉方向,給出邊款文字和落款名字,不著急給看底款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