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雨燒輕聲說道:“不可掉以輕心,也不可自視過高。”
看似是一個說法,其實有兩層意思,同境問拳,不能不當回事,敬重他人,就是敬重自己之拳,同時也是提醒陳平安,接下來出拳別太輕了。
陳平安點頭道:“有數。”
崔東山有點羨慕,能夠教先生做事的人,其實不多啊。
照理說,宋老前輩與自家先生的武學境界,其實差得有點遠了,但是老前輩沒覺得有任何別扭,先生聽著也不覺得不妥。
大概這就是先生的江湖。
好個雪中多是豪杰,古今江湖多少事,城內更夫城外漁唱共起三更。
古丘帶著侍女小舫,默默出現在一處街巷拐角處。
古丘神色凝重,這撥過江龍,境界極高。
即便是那個腋下夾刀、少年模樣的練氣士,也是個金丹地仙,真實年齡,也就三十來歲。
至于少年身邊其余四人,古丘根本看不出道行深淺。既然看不出,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小舫神色慘白,趕緊挪步躲在了古丘身后,那個高大老人,拳意渾厚,一身陽氣極重,落在她這種鬼物眼中,就像一輪撕裂夜幕的驕陽,在大地之上熊熊燃燒,她好像只是多看幾眼,就會灼燒眼睛。
古丘因為身份的緣故,并不如何忌憚純粹武夫的陽剛拳意,所以等到察覺到小舫的異樣,古丘可以大致確定那位老者,至少是一位山巔境大宗師。
難道是那個被桐葉洲尊稱為武圣的吳殳?
汪幔夢,揚起拳頭,輕輕晃動,為那位風度翩翩的陳公子加油鼓勁。
實在是與崔東山處久了,又開始覺得那位氣態溫和的青衫俊哥兒,愈發可親可愛了。
既冬日可愛,又如沐春風。
崔東山跺腳道:“你們咋個回事嘛,一個個的,癡心妄想,都想當我的師娘?!”
汪幔夢掩嘴而笑。
陳平安剛想說這筆賬讓裴錢記上,驀然抬頭,望向遠方。
秦不疑神色微動,此人竟然比自己更早感知到城外異象。
隨后便有一道璀璨劍光破空而至,夜幕中響起一連串震耳欲聾的雷鳴聲。
只見那位劍仙一襲白衣,在城頭那邊,御劍懸空,陰柔俊美,眉眼如畫,讓人不免心生感嘆,不獨是女子才稱美人。
對方只是御劍趕路,在此停步,就讓簡明道心震顫,必須屏氣凝神,才能壓下一陣陣心湖漣漪。
崔東山跳腳罵道:“米首席,放肆至極,就不怕蓋過我先生的風頭嗎?”
陳平安面帶微笑。
回頭再收拾這個得意學生。
米裕立即從城頭那邊飄落在地伸手,接過那把畫弧而至的長劍,輕輕放歸鞘內,以手心抵住劍柄,在雪地里瀟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