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開口言語,但是韓-光虎心湖中,已經激蕩起驚濤駭浪,老人可以清晰聽到她的清冷嗓音,略帶譏諷之意。
“還是有點能耐的,小小年紀,就能夠體察武道頂點的那道破碎敕令,可惜受限于庸碌資質和命理陽壽,注定登頂不成了,地上俗子見不到真神。”
“你,是……”
“卯足勁說句全乎話,我就告訴你答案。”
韓-光虎竟然再無法多說出一個字。
陳平安笑著與韓-光虎介紹道:“韓宗師,她是我家中長輩。”
她轉過身,倒退而走,在陳平安身邊停步,盯著那個老武夫,她笑容溫柔,糾正道:“錯啦錯啦,身邊這位,是我主人。”
她笑道:“那個陸沉,難殺是有點難殺了,不過只需狠狠心,不是不可以殺的。”
萬年以來,一條浩浩蕩蕩的光陰長河當中,其實存在著幾道不為人知的“分水嶺”,對她來說,就是渡口。
有實力出現在這幾處古老渡口的“道士”,如今數座天下,屈指可數,這還只是說能夠現身渡口的修道之人,不足雙手之數,那么能夠攔下劍光的,當然只會更少。
當然她也不愿意占這個先天便宜,欺負陸沉、或是余斗這些年輕修士,此外她一旦如此行事,牽扯太廣,很容易讓光陰長河憑空出現一兩條支流,岔路一起,前途難料,實在是沒有必要,當年齊靜春在生前,就曾兩次溯流而上,憑借兩座光陰渡口,一次是作為旁觀者,親眼看過了那場“天下道官青鶴成群,聯袂共斬化外天魔”的“一洲陸沉”之役。一次是在所有世人的當下,只是他跟道祖的兩百年前,在那蓮花小洞天的道場,齊靜春與道祖,有過一場別開生面的問道。
陳平安搖搖頭。
她就點點頭。
確實,甲子光陰,甚至是三五百年,對她來說確實可有可無,安全可以忽略不計。
待在天外再無聊,耐心等著就是了。
作為持劍者,在昔年天道猶存的巔峰時,曾經一劍斬卻三百年光陰,導致整條光陰長河出現一截斷流,皆化為虛無。
萬年之前的遠古天庭五至高,除了那一位,其余四尊神靈,便是如此各行其道,不然也不會有那場天塌地陷的水火之爭了。
她笑瞇瞇道:“年輕人,以后跟我主人說話,客氣點。”
韓-光虎別扭至極,既不言語,也不點頭。
打不過,風骨還是得有的。
她伸了個懶腰,“回了回了,主人記得早些去外天,煉劍一事,宜早不宜遲,不能再耽擱了。”
不等陳平安說什么,下一刻,城內光陰長河就出現了倒流之勢,除了街上兩人如中流砥柱,不被流水襲擾,就只有屋頂崔東山、城頭曾先生同樣成為例外,其余眾人,就像從頭到尾根本沒有見過那位白衣女子。
她已經重返天外,來去匆匆,無跡可尋。
陳平安神色尷尬道:“韓宗師,咱倆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