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勇笙微微猶豫:“其實……老朽睡下之時,二少尚在外頭……”
“……”時寶豐抿了抿嘴,過得片刻,“金老可能不知道,今日清晨,有人過來報訊,說是找到了那兩位Y魔的下落,這逆子召集人馬出去了……看來也是巧了。
金勇笙點了點頭:“……那兩人雖然逃掉,但身上負傷頗多,或許因此露了行跡。二少若能將人抓回,事情自見分曉……嗯,說不定嚴姑娘的下落也能因此查明,一道帶了回來。”
“那就最好。”時寶豐一揮手,“此事便看那逆子的處理,不提了。倒是金老,對于金樓此次事情的影響,您怎么看?”
“老朽正要說起此事。”金勇笙面色嚴肅起來,“東家,許昭南性情霸道,不是一個會吃啞巴虧的人,此次金樓的事,看來只是死了劉光世派來的使節,但若是許昭南借題發揮,我們不能不防。昨晚首先送過去的那些消息,老朽不曾說得清楚,方才仔細想起,事情得早做準備……”
“哈哈,金老稍安勿躁,你與我想到一塊去了。”時寶豐笑起來,“老許的性格我最清楚,他們這幫神棍,平日里沒事都要搞個大場面,這次一定借勢發瘋,逼人站隊,撈些好處。好在他能逼人,我們就能夠示好,他要嚇人,我們就能夠保人,所以昨夜你讓人遞來消息,我這邊就已做了安排,著人連夜向城內各個使者通風報信,道許昭南要動他們了,今日只要許昭南有動作,必定會有人向我等求助……”
金勇笙昨晚打得腰酸背痛,回來之后只是讓人給時寶豐送去金樓事件的基本消息,不曾做更多示警,此時聽得時寶豐已經做了安排,驚訝之余也松了一口氣。當下表示了一番對東主的敬佩,時寶豐也謙虛一番,兩人隨后又商議起接下來的一些安排。
事實上,江寧城內的局面會愈演愈烈早已是各方的公式,這個階段,眾人也都在有意識地往中間添柴澆油、各自顯圣。這些事情才商議了片刻,有報訊的士兵陡然從外頭的雨里沖了進來,向他們報知某項變故的出現,而院落外頭的街面上,隱隱約約的,似乎也傳來了一些騷動。
時寶豐與金勇笙站了起來,蹙著眉頭去往臨近街面外側的閣樓。濛濛的秋雨中,隱隱約約的有大量的人群在遠處的街面上動起來了,一些旗幟正在展開。
“傅平波這條爛蛇,又要搞些什么事情?”
街面上正在行動的,隱隱約約的,便是“公平王”何文旗下“龍賢”傅平波的人手。
公平黨五位大王,如今說起來分庭抗禮,但在明面之上,作為首領的何文仍舊是當中最特殊最超然的一個存在。而如今在城內的“龍賢”傅平波,也在名義上有著最高的治安管理的權限。城內其余四位大王打來打去肆無忌憚,各種手段使用也顯得尋常,但只有隸屬于何文的力量,動起來時似乎總有著一錘定音的意義。
金樓出事的此刻,龍賢的人突然大規模動起來,沒有人能夠忽視這一動作背后蘊含的可能性。
時寶豐與金勇笙在閣樓上看了一陣,城市的南端,便突然間有號角聲響起,這期間,也有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來了。
“‘軍賢’林角九,率輕騎自南面入城,距離城門,只有五里了——”
時寶豐皺了皺眉,隨后一揮手:“去他的,一個林角九,不說清楚我還以為何文到了呢!”
金勇笙想了想:“林角九此時突然入城,可能是想壓一壓金樓事情引出的亂子。”
“我自然知道。”時寶豐平靜地答道,“他昨天還扎在城外三十里,動都不動,這大清早的突然輕騎過來,當然是給傅平波助陣的。”
金樓古安河被殺,城內的下一波亂局即將開始,傅平波多半鎮不住場面,因此何文那邊又緊急來了人……這些事情也并不奇怪。時寶豐說完,轉身便要離開,走出一步后,倒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轉了回來,目光透過雨幕,若有所思地望向了細雨那邊的北方。
城市當中,一撥一撥的人都在暗地里行動,傅平波的隊伍開始清理街道時,許昭南那邊已經在安排威脅各個使團的順序了;城市的北面,左修權收到了時寶豐那邊傳來的示警,正召集昨晚闖了禍的銀瓶與岳云等人開會;在城內各方當中最為弱勢的吳啟梅、鐵彥一方派來的使節們更是連夜逃離了客棧,轉移了地方……一些人觀望著街面上的變化,討論著“軍賢”過來之后可能引發的變局。
江寧城北面,城外的碼頭上,此時已經有不少工人在陰冷的秋雨中開始做事,一隊隊軍隊朝這邊過來,隨后,有人在細雨濛濛的碼頭木架上抬起頭,望向了仿佛一片煙雨的長江江面。
一列打著巨大旗幟的船隊,已經穿過了江面,巨大的樓船,朝著這邊緩緩駛來。
有人認出了旗幟,跪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