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周蘭去調查的,此時的眾將自然還不知道范增病故的事情。直到從項羽口中聽聞,曾經也是跟范增如親如故的眾將也是一陣肅靜。
“桓楚聽令。亞父雖去,卻依舊活在本王的心中,本王令你代往,追加亞父為昌明公,以公侯之禮,厚葬亞父。待戰事明朗,本王會親自前去祭拜。”這是如今項羽對范增之才的一種惋惜,亦是,給楚軍眾將士一個交代。
“諾——”
鄭重的一聲應答,若慷慨激昂之音。
“鐘離昧、季布兩位將軍留下,其余人暫且退出等候。”
“諾。”
淅淅瀝瀝的一陣響動之后,營帳中僅僅留下三人。項羽的目光在二人的身上劃過,“就在亞父離去當晚,本王夢見了項梁叔父,他跟本王說,亞父這一去將陰陽兩隔,說本王大意之下失去了可用大才,還說了很多很多,其中也有本王這些年來的不當作為。叔父一再叮囑,讓本王不可輕敵,不可自大。做一個王,只有勇武還遠遠不夠。
聽叔父夢中的一番教導,本王心中著實有頗深的感觸,所以讓周蘭將軍前去追回亞父,希望其可以原諒并回來繼續為本王出謀劃策。只可惜,事情真就如同叔父夢中交代的那樣,亞父就這樣先一步走了。”
一陣的沉寂。鐘離昧跟季布都是若有所思,至于想些什么,項羽并吃不準。盡管他有之前項羽的記憶,可之前的靈魂只知道兄弟情義、知道二人上陣的勇猛,對君臣,對內在心思,卻是知之甚少。
“事已至此,本王能做的也只有送一送亞父。如今天下混亂,各地藩王都知道漢王知人善任,經叔父點醒,本王也算是看出來了。可,除了知人善任之外,這些人誰又想過,滅秦以后的安寧日子是漢王親手打破的……”
那悠然的聲音戛然而止,在鐘離昧跟季布的意識里,項羽還從未有過這般的優柔。對二人來說,項羽是真的變了。
再聽項羽口中之言,兩人更是被拉回了心思,在想這些混亂歲月中的種種,想著當今天下的局勢。
而項羽話音之外的意思,劉邦的目光是整個天下,跟著他,早晚都會被滅。從劉邦走出封地打破平靜的那一刻起,似乎就說明了這一切。
“今日提起這些,除了本王感懷之外,其實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便在二人依舊深思項羽方才話中含義之時,項羽已然目光如炬的看著他們,“叔父夢中拖言,漢王會在不久之后假降,出城之人一定不是漢王,而是紀信。
從眼下的情況來看,整個局勢對我們不利,我們攜帶的糧草最多可支撐三個月,眼下大軍長途奔襲,追擊至此以兩年有余。已然是孤軍深入,乃是兵家大忌。
眼下天寒地凍,將士們也是身心疲憊。所以我們不能在此地久留。”
這么一番話出口,更是在鐘離昧跟季布的腦海中炸開,心中也是波瀾不止。
“那項王的意思是?”季布原本輕松的臉色變得有些凝重。
“你們二人著本王旗號領兵三萬在此接受漢王的投降,如果真的是漢王最好。如果出來的是他人,比如說,紀信。大軍便占據滎陽城后搜捕漢王,若城中沒有,那就聯系在城外巡視的周蘭將軍,如果都不曾抓住漢王,那就沿途追擊,若是追不上漢王,你們切記不可在漢王入城后再攻城,屆時只需將三萬大軍擺出五萬的氣勢,做出攻城的姿態便可,圍城二十日之后大軍回撤,前往淮水北岸的忻城。
剩余這兩萬大軍,本王另作他用。屆時在忻城匯合。
還有,撤軍之前,放了紀信。”
……
小小的雪粒墜落在地,堆積出薄薄的一層。
隨著軍令的下達,大軍前方歡呼鼓舞聲中,鐘離昧、季布帶領衛卒大張旗鼓的拱衛著空蕩蕩的王輦,等待著剛剛走出城門前來投降的漢王。
楚軍后方的兩萬步卒悄無聲息的脫離了營地,偃旗息鼓,南下。
項羽知道,在滎陽一帶想要抓住劉邦不容易,至少原本的項羽就沒有做到。而如果不出意外,垓下之戰劉邦的主力之一彭越,此時正在準備著襲擊自己糧道的勾當。